第六百五十五章 無題-《魔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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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乾國北方百姓,日子過得是緊巴巴的,但至少能保證江南的富足安康,至于北地,若是沒有三邊之重擔,百姓的日子,還是能好些的。
你覺得我乾軍弱,你覺得燕軍強;
你覺得我大乾重文抑武,方才導致如今之局面;
卻未曾想到,太祖皇帝建立大乾之前,我諸夏發(fā)饒之地,是群雄并起,征戰(zhàn)不休,武夫當?shù)溃Y儀崩壞,百姓水深火熱的年景。
只能說,世上并無完全之法,只能說,在百年前,乃至十年前,重文抑武,是沒錯的。
但誰料得,燕國的忽然崛起,給我乾國一措手不及,未曾反應過來糾正這國策,這才使得我大乾如今這般狼狽。
世人都說,當年是老夫,親手害死了刺面相公。
可又有多少人記得,當年西軍上下,全為其馬首是瞻,其威望,不遜昔日燕國的靖南、鎮(zhèn)北二王。
你只看到老鐘相公年老之時依舊在苦苦為我大乾維系這局面,卻未曾看到其年輕時追隨刺面相公,曾主張過一路打到上京城,翻了這天下!
你只看到先前那位燕國的平西王爺是如何的自信跋扈,但也應該想想,如今他在晉東,其地盤,已然針戳不透水潑不進。
燕國先皇帝雄才大略,故而能壓制得住鎮(zhèn)北王靖南王,燕國當今皇帝和這位平西王相交于微末,且那位新皇帝,手段也是厲害得很,頗有其父之風,就這,怕是也得小心翼翼極為謹慎地才能安撫好這尊平西王大佛。
可我乾國當年呢,仁宗皇帝得以‘仁’名,實則性格懦弱不堪,做事猶猶豫豫,身為九五至尊,卻天生瞻前顧后。
此等怯懦之主,安能馴服那位刺面相公?
用,又不敢再用了;
撫,又沒那個自信去撫;
等,又擔心再現(xiàn)當年太祖皇帝黃袍加身之故事;
貶,又怕激起反抗;
殺,又怕玷污自己一輩子無能空活歲月就只混來的仁德之名。”
說到這里,
韓相公頓了頓,
繼續(xù)道:
“重文抑武與否,其實不在文人,而在官家,官家自己無能,莫說提刀,連舉起來都費勁的話,安敢放心武人?
文人,無非就是裹刀布罷了。
當今官家,倒是難得的明君,他想重啟刀鋒,那便重啟吧,也是時候該做這些事了。
世人都說,
是因那次燕人打到上京城下之后,官家震怒,我等才不得不致仕返鄉(xiāng)。
實則,是老夫自己上的折子,要開刀鋒,自然得先將最臭最硬的那幾塊布給先扒拉掉。
沒我們幾個老東西自覺地身退,他官家,哪里能來的從容?
說這些,也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畢竟,國勢如此,國情如斯,我等,也是必然拖不得干系的,錯就錯在,我等未曾預料到燕國的忽然崛起,也未曾預料到,文恬武嬉之后,我大乾的武備,竟然廢弛到了這種程度。
錯就錯在,我等明明坐得那么高了,卻沒辦法看得那么遠,呵呵。”
趙牧勾一直在認真地聽著,
誰成想,
韓相公在前方接應兵馬到來之前所說的最后一句話,卻讓他整個人,震驚了,
韓相公說道;
“所以,你可得學會踮著腳啊。”
等到士卒接應過來后,這一老一少,就不再說話。
乾軍軍營外圍,亂糟糟的一片,不時還有逃兵被抓回來抽鞭子的場景。
但當走入軍寨內圈后,卻發(fā)現(xiàn)這里內寨布置合理井然,士卒行走皆成列成隊,正在訓練的隊伍,也是殺氣騰騰。
海東大帥義子,祖昕悅親自來迎:
“老公相,世子殿下,辛苦了。”
“祖統(tǒng)制才辛苦。”趙牧勾馬上客氣道,身為太祖皇帝一脈的,至少目前來看,是沒有任何拿大的資格的。
韓相公則問道:
“可有把握?”
“回老公相的話,內寨之中,末將已布置妥當,有我三萬祖家軍在,燕軍……”
趙牧勾馬上追問道:“燕軍必然無法破寨?”
祖昕悅搖搖頭,卻也是笑道;“若是對面的那位平西王真的要發(fā)狠不顧一切地攻寨,就靠這三萬在三邊新編練而出的祖家軍,怕也是難守住。
但如果那位平西王爺愿意這般兌子,愿意硬生生地吃掉我軍,那此戰(zhàn)之后,這支燕軍將再無力在我大乾境內他顧了。
說到底,還是咱們占了便宜。”
…
翌日,
是雙方約定好布陣于野,決戰(zhàn)的日子。
讓人意外的是,乾軍,卻緊守軍寨,未曾外出。
但,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對面的燕軍,竟然也是一樣,緊守軍寨,絲毫沒有想要攻出來的意思。
信誓旦旦的一紙戰(zhàn)書,被雙方都很默契地當作了一個屁。
這一日的雨,比昨天下得更大了。
燕軍這邊,帥帳內;
平西王爺席地而坐,給劍圣、趙元年和陳仙霸等,講述“畫皮”的故事,尤其是在形容女鬼換皮之貌美方面,下了很多的形容詞。
乾軍那邊,
韓相公在軍帳內,
自己溫了一壺黃酒,
倒兩杯,他喝一杯,再灑一杯;
老鐘相公都早就病死了,故而現(xiàn)在很少有人還能記得,今日,其實是刺面相公的忌日。
更鮮為人知的是,當年的韓亗,其實和那位刺面相公,是真正的知己。
“老韓啊,給某辦了吧,下面的那幫崽子,要壓不住嘍,咱這好不容易剛平定了西南北羌,別再又掀起更大的亂子。”
韓亗年邁的手,
輕輕地自帳外,拘起一捧水,再緩緩地揚落;
“他們都艷羨那燕國為何能出個田無鏡,了卻君王天下事,不顧生前身后名;
可我大乾,
也曾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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