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萬里江山,一根柳-《魔臨》
第(3/3)頁
雖說現(xiàn)如今乾國因為戰(zhàn)敗,幾乎國將不國了,但祖竹明這一場“鴻門宴”,可謂直接將大燕日后統(tǒng)治乾地的亂象與麻煩,削去了一半!
先帝在位“窮兵黷武”時,
姬成玦就是先帝的后勤大管家。
所以他很清楚,
往往擊敗對方的軍隊,推翻對方朝政的付出,還沒統(tǒng)治和治理的成本來得大。
前者很多時候是一錘子買賣,后者……則是不停地放血。
安撫好祖竹明,
皇帝在御帳內(nèi)放聲大笑,
道:
“行了,朕,終于可以去上京,見那姓鄭的了!”
這話,
說得擲地有聲;
可只有站在皇帝身邊的魏公公清楚,陛下這話,是有些咬著后槽牙說的。
因為前不久,
攝政王給陛下來了一封信,
信中說王爺說,他已經(jīng)坐過了大乾皇宮內(nèi)的龍椅;
而且還說,
他坐的時候,身側(cè)特意留了點兒孔隙,夠陛下側(cè)身屈膝陪坐。
皇帝看完后,
接連罵了攝政王三聲,
分別是:
“畜生、賤人、賤畜!”
然后,
皇帝打算御駕親至上京,
來一出他先坐龍椅,再給姓鄭的留縫兒把場子給找回來。
魏公公沒敢提醒皇帝,據(jù)說攝政王如今已入三品武夫境界,陛下您這屁股,能擠得動攝政王么?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北方,大燕皇帝親自收服了幾乎完整的三邊,正率大軍,即刻南下上京。
而上京這里,
則顯得安靜許多。
一杯果飲子,被放在了面前。
鄭霖放下手中的筆,端起茶,喝了一口,道:
“干爹,這太酸了。”
“這才提神。”
瞎子伸手,旁邊一張凳子“自己”挪了過來,坐下。
“我還好。”鄭霖說道,“還不至于案牘之勞形。”
“干爹挺欣慰的,之前在靜海城時,你爹把你推出來主事,你雖然坐在那里,但能瞧出來,身上有股子燥火。
現(xiàn)在,
都小一個月了,還能沉得住氣。”
“有么?”鄭霖問道。
瞎子點了點頭。
人的性子,是需要磨的,尤其是年輕人的性子。
而最好的打磨方式,就是讓他有敬畏的事物。
瞎子不得不承認(rèn),主上在這方面,成功了。
“只是覺得,處理這些事情,雖然繁瑣,但還算有趣。”
“沒故意說這話逗我開心?”
“沒有。”
“喜歡這種感覺么?”瞎子問道,“坐在這御書房里,批閱著一道道折子;要知道,這一道道折子背后牽扯的,是成千上萬人的人生。”
“沒到喜歡的程度。”鄭霖說道,“純當(dāng)是修行的一種。”
這回答,中規(guī)中矩了。
瞎子談不上多開心,當(dāng)然,也和失望不搭噶。
權(quán)力欲這種東西,得分人;
那些從小吃過苦遭遇過欺壓的人,一旦有機(jī)會,往往會極為渴求權(quán)力與地位;
可這,與自己這干兒子毫無干系。
他生來就是世子,甚至是類似大燕第二位太子的地位,和他生而九品一樣,都是與生俱來的,得到得太簡單,往往就很難產(chǎn)生執(zhí)念。
不過還好,
霖兒不似他親爹兩世為人,所以也就沒那么佛系。
總之,
未來還有希望,大業(yè),依舊可期。
“眼下的這些事兒,其實還是小事兒,如今,八成以上的政令,是不出京畿的。”
“我知道。”
“不過,也快了。”瞎子伸手,從自己口袋里摸出了一個橘子。
鄭霖見橘色變。
還好,干爹沒剝,而是放在手里把玩:
“剛得到的消息是,皇帝馴服了三邊,正向咱這里過來。”
“哦,干爹擔(dān)心么?”
“還不至于擔(dān)心,天下未定,估摸著得郡縣和分封同時進(jìn)行,各地平叛與剿撫,也不是短時間能結(jié)束的事兒。
菜才上桌,燙嘴得很,還沒到分菜的時候呢。
估摸著接下來五年里,燕地還是朝廷的燕地,晉東還是王府的晉東。
其余地盤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只要一日不撕破臉皮,就一日不會顯得涇渭分明。”
“哦。”鄭霖點頭。
“罷了,先不與你說這些了,時辰快到了,你去城北那邊吧。”
“父親是要舉辦什么儀式來著?”
瞎子端起鄭霖只喝了一口的果飲子,
抿了一口,
隨即神情一陣微顫,
這么酸吶!
等克服這股子酸勁之后,
瞎子回答道:
“植樹節(jié)。”
……
上京城北,
一塊場地,被清理了出來。
大燕攝政王,在一眾將領(lǐng)、親衛(wèi)以及乾人大臣勛貴和百姓的圍觀之下;
拿起鏟子,
在已經(jīng)挖好了的樹坑里,又象征性地挖了兩鏟子。
隨后,
伸手接過一棵移運過來的小柳樹,安置了進(jìn)去。
最后,
又拿起鏟子,象征性地回了兩鏟子土;
身邊錦衣親衛(wèi)快速上前,將土填好。
一棵新柳,在此扎根。
王爺拍了拍手,
往后退了兩步,
看看這棵柳樹,
又看看不遠(yuǎn)處高聳的上京城墻,
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一百多年前,
初代鎮(zhèn)北侯大破五十萬乾國北伐大軍,于邊境處,插下一根柳枝。
寓意這柳枝出翠時,他已率大燕鐵騎,踏破上京,報了乾人背義偷襲之仇!
只可惜造化弄人,因為北方戰(zhàn)事緊急,燕國無法再從和蠻人決戰(zhàn)的前線給初代鎮(zhèn)北侯調(diào)撥更多兵馬。
初代鎮(zhèn)北侯只得率軍踏破乾國北方三郡吸納人口財富回國,后來,又為了制衡考慮,身為南人的初代鎮(zhèn)北侯受封于北,終生無法完成自己南下破乾的夙愿。
而在一百多年后,
大燕攝政王在上京城邊,
種下一棵柳樹,命一隊士卒,日夜輪班看護(hù)不得損壞。
同時,
在柳樹旁立碑,
碑上刻詩:揚鞭策馬逐銀浪,清溜迢遞看桃花。
這句詩描繪的就是初代鎮(zhèn)北侯大破乾軍時的場景,也是銀浪郡名字的由來。
讓人驚訝的是,
碑文下方的落款,
并非是大燕攝政王,
而是:
銀浪郡翠柳堡守備——鄭凡。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