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三秋蒼涼,殘陽如血。 豆葉湖上風蕭蕭,翠竹竿葉血點點。 黃花冷落不成艷,竹葉颼飗競鼓聲. 秋風起,竹葉落,那細細之聲,在歐陽鶴松的耳邊卻如戰(zhàn)士擂鼓、如逍遙津渡口的淝水奔騰咆哮! 氣勁透過死穴與注入此穴的氣血瘋狂對沖,上摧華蓋天突,下塌神闕氣海。 任督二脈節(jié)節(jié)疝破,氣勁逸射,叫他生機枯竭。 歐陽鶴松的驚門十三劍早已爐火純青,被他戳中死穴的敵手不知凡幾,此時他也體會到了那些人臨死前的感受。 他已失去對體內(nèi)真氣的掌控,但憑借極高的內(nèi)功造詣,只要真氣不散盡,他便還有一口生氣。 歐陽鶴松臉上的皺紋更加明顯,如山脈下的條條溝壑。 凌厲的雙目成了兩汪血泉。 猩紅泉水汩汩而涌,順溝壑淌下,在下巴上的短須處滴落,受西風所斜,紛散于三秋竹海、殘陽之下。 在模糊泛著血紅的視線中,他盯著眼前的黑衣人。 盯著對手的腧府穴,沒有見到傷口。 歐陽鶴松凌厲的眼神,頓時暗淡空落,心中極大的空虛感幾乎要將他吞沒。 此時此刻,他并未驚懼于生命消逝。 腦中追風逐影,全是方才對劍畫面。 驚門十三劍,刺空了! 忽然間,歐陽鶴松的臉上煥發(fā)一層生機,雙目像是放空一切,屏除萬事,迷云消散,性天獨露。 他平靜問道:“你這劍法什么名堂?” 趙榮道:“衡山幻劍。” 歐陽鶴松皺眉:“衡山幻劍?” 趙榮神色平靜:“衡山幻劍。” 歐陽鶴松沉默了兩息,盯著三尺秋水:“我收回之前的話。” 趙榮看著他的傷口:“我卻收不回刺出去的劍。” 歐陽鶴松指了指自己的致命傷,微有得色:“你的幻劍很厲害,但你刺死穴的功夫比我差許多,如果我用驚門十三劍來刺,傷口能比伱還小一寸,不.是一寸半。” “我沒有騙你,你可以去廬州城看看,那里有許多被我刺中鳩尾穴的人,全部都是一劍斃命。” “想彌補這一寸半的差距,你至少還得練二十年。” 趙榮搖頭,并不認可他的話:“這是我第一次刺死穴,有點生疏是難免的。” 歐陽鶴松臉上生機更旺,卻將目光從傷口移到趙榮蒙著面巾的臉上。 他皺眉呵斥一聲,“怎么可能。” 又道:“我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你和一個死人說了這么多話,總該告訴我你是誰。” “衡山派,趙榮。” “沒聽過,遠沒有我的名字響亮,但我記下了。” 歐陽鶴松忽然感覺方才黑衣人說話聲音很嫩,不禁問道:“衡山掌門與你什么關(guān)系?” “我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歐陽鶴松呵斥的聲音更大了:“怎么可能!” “那你今年多少歲?” “十六。” 歐陽鶴松身體在搖晃,卻笑著說,“不可能。” 他才說完,忽見對面黑衣人將臉上的黑巾拉了下來。 登時 一張氣宇非凡,二目清光湛湛,如冠玉般的少年面孔映入他血色的瞳孔中。 歐陽鶴松的眼珠嚇得一轉(zhuǎn),血淚奪眶而出,狀如見鬼! “哈哈哈!” 他猛得仰起脖子大笑三聲,再沒一絲動靜。 趙榮微微蹙眉。 此人回光返照,與他說話便想多知道一些驚門十三劍的奧妙。 沒想到他自己把最后一口氣散掉,不愿再講一句話。 把臉上的面巾蒙好。 趙榮沒去碰尸體,先往后退到幾棵斷竹之后,盤腿打坐調(diào)息。 原來浮山奇兵門的副門主、長老,還有那些駐地人被戳中鳩尾穴的人,都是死在這歐陽鶴松手上。 此人劍法精湛,殺氣極盛。 驚門十三劍破虛、攻死穴能力,確實對衡山劍法有克制。 便是百變千幻云霧十三式在他面前,也要大打折扣。 若非近來在幻劍上又有領(lǐng)悟,恐怕還要和歐陽鶴松僵持下去。 又想“不知師父他們中的毒嚴不嚴重。” 趙榮有些擔心,便趕緊調(diào)息理氣。 這一戰(zhàn)雖然沒有受傷,但一點也不輕松。 歐陽鶴松內(nèi)力強勁,招招攻殺要穴,當真是一點也不敢分心。此刻體內(nèi)氣血沖騰,沖擊穴竅傳來陣陣刺痛,精神松懈后的疲倦感也在慢慢涌起。 待他垂簾守竅入定后,一股寒涼之氣從胸口吊墜中涌出,隨著洗髓功一道調(diào)氣理血。 咂摸只半盞茶時間。 趙榮陡然睜開眼簾! 急促的腳步聲穿林而來,竹葉在此人衣袂帶出來的勁風下颯颯作響。 來人功力極高,絕不在歐陽鶴松之下。 “歐陽賢弟~!” 這是一道蒼老聲音,語調(diào)又驚又怒。 白須長臉老者看到了歐陽鶴松要穴上的劍傷,趕忙伸手探其鼻息。 死了! 他神色一變,看向竹林方向。 玄武堂堂主孫仲卿眉色驟冷,上一秒他的劍還背在身后,下一秒那柄劍就出現(xiàn)在手中。 身邊一根翠竹不知什么時候被他削下半丈一截,而后掌力迸發(fā),將竹節(jié)推向林中! 趙榮長身而起,從中一劍二分,將竹節(jié)劈作兩半。 腳下一蹬,也反射一條竹節(jié)回去。 那老人本能閃躲,卻像是發(fā)怒一般一腳踢出,將飛來的竹節(jié)踢得朝空炸裂! “是你殺我歐陽賢弟?” 孫仲卿死死盯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黑衣人。 想從他的身上找到傷口。 可連續(xù)打量,這黑衣人不僅無半點傷痕,反而氣息平穩(wěn),渾不似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的樣子。 怎么可能? 他太清楚歐陽鶴松的功力了。 五岳各派能毫發(fā)無傷殺掉歐陽鶴松的人幾乎沒有,況且逍遙津總壇還飄有黑血煙之毒,此毒雖不及黑血神針上的劇毒,但也讓各派高手疲于應付。 有這般多的限制,加之此人又是一身黑衣打扮。 孫仲卿的腦海中不由閃現(xiàn)一個答案。 左冷禪! 可是,他又暗自搖頭。 ‘我在彰德府與左冷禪有過交手,雖然也是黑衣蒙面,但身形更為魁梧,此人與之不同,應當不是一人。’ 他這般去想,心中的戒心卻沒少半分。 不管對方姓甚名誰,能殺歐陽鶴松的,決計是不可小覷的高手。 他看了看歐陽鶴松的尸首,又想到附近還有好幾位五岳高手,心下萌生退意。 孫仲卿的思考僅在幾息,便聽黑衣人道:“他要殺我,我自然殺他。” “好,閣下本事不俗,”孫仲卿露出一絲陰狠之色,“不知是哪派高手?” “微不足道。” “呵呵,好一個微不足道,”孫仲卿朝著歐陽鶴松的尸體靠了一步,“閣下東遮西掩,是怕我日月神教報復吧。” 趙榮的目光也在孫堂主身上仔細打量,“若怕你日月神教,怎會來這逍遙津總壇。” “好!”孫仲卿又道一聲“好”字。 “有膽魄,我已記住閣下身量,你殺我黑木崖長老,此事必然上報東方教主,只盼你往后不要后悔。” 他再恐嚇一番,忽然一手抓起歐陽鶴松的尸體朝后急掠。 若對方是個知趣的,這會兒多半不會追來。 偏偏孫仲卿就碰到個不知趣的。 趙榮見他要把歐陽鶴松帶走,登時提氣追了上去。 “哪里走!” 這一聲吼,著實讓前方的孫堂主眉頭一皺。 ‘此人不去鎮(zhèn)壓毒性,反糾纏不放,難道有把握將我也留下?’ 他沒有回頭,卻清晰聽見后方風聲大作。 這才知曉對方不是嘴上說說,是真想留人。 歐陽鶴松身死在孫仲卿心中便如一根刺,多年行走江湖的經(jīng)歷一直在提醒他,與身后這未知高手死斗危險極大。 不明對方招法根腳,容易陰溝翻船。 出了竹林,他腳下猛地提氣,掠到島邊的樓宇上,朝著逍遙津總壇中心急奔。 這一下也是試探。 感知到身后之人越追越快,越來越近,這才確信歐陽鶴松沒能耗去對方太多功力。 ‘此人像是大有余力。’ ‘我若是一人獨行,定不會被追上。’ ‘但人越死越沉,此時負重狂奔,實在托大。’ 孫仲卿穿過一個小島,就要來到另外一島,這里到處都是水,腳下看不清石階,在沒過小腿的水上狂奔。 “噔!” 他起身一躍,跳向一個竹筏。 這湖中的水本就在流動,竹筏不用滑,自己也能飄得起來。 孫仲卿跳上來有個前沖之力,立馬朝湖中竄上一大截。 這時便削弱了負重帶來的劣勢。 趙榮毫不猶豫,踩著另外一個竹筏追了上去。 才到湖中,孫仲卿便發(fā)現(xiàn),自己挪動竹筏的速度遠不及后面的黑衣人快。 他只有蠻力,對手卻有巧勁。 “嘎”的一聲! 兩個竹筏撞在一起, 孫堂主的身體只微微一晃,竹筏上的歐陽鶴松卻掉入水中。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 他孫堂主只是行事小心了些,絕不是功夫差。 “琤琤~!” 二人各站在竹筏上,劍鳴之聲幾乎同時響起。 孫仲卿的劍比歐陽鶴松的劍稍寬稍大,劍勢更是與驚門十三劍截然不同。 只是交劍瞬間,趙榮便察覺劍上傳來一股巨大剛猛的力道! 這股力道極為古怪,似帶著一股回旋之力,要將他的快劍旋向一邊。 “嘿!” 孫仲卿一劍旋出,穿過快劍雨幕,直刺神庭要害! ‘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何門何派!’ 這一劍突然攻出,定要破清迷霧,洞悉根腳。 他日也好報仇雪恨。 果不其然,那快劍只是掩飾, 危急關(guān)頭,眼前黑衣人劍法驟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