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一氣連江色,寥寥萬古清。客心兼浪涌,時事與潮生。 臨安,錢塘江畔。 江風滿天,浪聲滔滔,任我行一身白衣,盤坐在江邊風口,黑發摻白,迎風狂舞。 他凝望江面,見白鳥翩飛,遠帆歸棹。 八月潮盛,然此暮秋,難見壯闊。 這似乎對應上了他的人生歷途,屬于他那最雄渾壯闊的江湖大潮,已不可聞。 幾年滄海夢,遲暮梟雄心。 “啊~!!!” 任我行狂吼一聲,強大的內力炸起周圍江水,可下一個浪潮拍來,再也見不到蹤跡。 “爹~~!” 任盈盈焦急呼喊,往前幾步站到爹爹身邊,希望能寬慰于他。 江水朝岸上拍來,濕了她的繡鞋,沒在腳跟。 任我行像是沒有聽見女兒的話,盯著江面喃喃念叨著八個字: “東方不敗.瀟湘劍神” 向問天在不遠處朝著圣姑搖了搖頭,他很清楚任教主的性格,此際受到的打擊非同小可。 十年前的江湖霸主,苦苦等待終于重見天日,沒想到慘敗在一名少年手上。 而曾經的仇人死敵,也成了這等難以戰勝的對手。 叱咤風云的成名絕學,如今更是處處受制。 對于一位心高氣傲志在江湖的梟雄來說,委實難以承受。 任我行平舉雙手:“北宋年間的逍遙派,分有北冥神功和化功大法兩路,后來大理段氏及星宿派分別傳落,各有殘缺。” “將他們合而為一,稱為吸星大法,那主要還是繼承了化功大法一路。” 他呼出一口氣,放下雙手,雖然眼睛看向江面,話卻是說給向問天與任盈盈聽的: “我不斷彌補這門神功,數十年來終有所成,闖出偌大聲名,江湖人聞之無不喪膽。但我逐漸發現這門神功的弊端,吸的功力越多,反撲之力越大,早晚有一日要毒火焚身而死。” “西湖牢底這十多年,我費盡心力改良功法,終于想到融功法門。” “將不同的真氣融在一起,雖然兇險,卻是抹平漏洞,再創新力。” 任盈盈心痛地瞧著老爹,已經猜到他要說什么了。 任我行雙手攥拳: “然而曾經滄桑,時移事改,沒想到十年后我這門引以為傲、鉆研了數十年的神功,竟多為江湖人所破。” 向問天趕忙說道:“教主莫要妄自菲薄,天下難找第二個劍神,這等數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詭人物,豈能當成等閑?” “屬下在外多遇圍攻,若都是這般高手,恐怕就無緣得見教主了。” 他說得在理,任我行卻道: “那些江湖宵小,我豈會放在眼中。” “練此神功,便是為了贏過最頂峰的英杰高手,若已被他們所破,我雖然不舍,但也不會繼續執著下去。” “聽聞左冷禪也練有寒冰真氣?” 向問天點頭:“沒錯,左冷禪一直藏著這門功夫,不過在之前的逍遙津一戰中,玄武堂的堂主發現其秘密,將之公之于眾。” “好一個左冷禪,他藏著寒冰真氣怕是要留著對付老夫。” 任我行忽然覺得好笑:“神功受制,我反倒不會再被他算計,倒也有趣。” “這瀟湘劍神的功夫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今日若非親身領教,說什么老夫也不愿相信。” 向問天微微一驚,沒想到自家教主會給予如此高的評價。 任我行道:“我全力施為,他一直游刃有余,引而不發,只有最后那一劍刺他天池穴換傷,他才顯露本事。” “這一身功力精純渾厚,吸星大法奈何不得,又能轉化異種寒氣,身法如雷,劍氣凌厲。若他有殺心,今日難以走出梅莊。” “不過他有傳道天下的氣魄,有這份實力倒也不奇怪。” 聽了任我行的話,他們才對某劍神的實力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忽見任大教主側目看向自家女兒:“盈盈.” 少女的目光有些躲閃。 “你與他相熟?” 任盈盈稍帶愁緒:“不熟,女兒根本不認識他。” “他已是武林正道魁首級人物,怎會與我這個魔教圣姑相熟。” “哈哈哈!” 任我行聞言大笑:“好,我女兒總算有些成長。” “看來你是心向著他,連爹爹也要提防了。” 任我行又道:“你是擔心我利用他對付東方不敗?” “那便小瞧爹了,我混跡江湖這么多年,一雙眼睛何等毒辣,如何不懂什么人能利用,什么人又不能利用。” “這小子老夫雖然只見一面,但他一身劍氣凌厲周身,沒人能駕馭得了。” 任盈盈趕忙回應,“女兒只是換了一層身份與他見過幾次,不似爹伱想的那般。” “若是換了日月神教的圣姑與他說話,這這人是不會聽的。” 任我行登時皺起眉頭:“哼,這小子倒是狂傲,竟然看不上我日月神教,看來也是那些虛偽的正道做派。” “我最恨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以后莫要再與他往來。” 任盈盈一聽立時眉梢飛紅,急上面頰:“爹,你不懂他!” “他不是你說的那般人,我們只是琴曲之交,不染江湖。” 任我行瞧她的樣子,瞬間看透女兒所有心思,不由得逞一笑:“果不出老夫所料。” “不過你這次眼光太高,傾心這等人物,以后怕是要吃苦頭。” 他還要再說,少女則是側過頭去。 “爹,這事不用你管。” 任大教主倒是想管,可這次真是管不了。 一來是真打不過,二來女兒一談起這小子便有些叛逆。 他的話也不太管用了。 天王老子的目光一直盯著江水,耳朵卻豎起來聽得認真。 不過當任我行又聊起黑木崖與東方不敗時,話題就沉重了。 北有東方不敗,南有瀟湘劍神。 這二人齊名,見了其中一人的手段,便知道要對付的另外一人是什么樣子。 錢塘江邊,任我行又翻開陽譜。 與葵花寶典有關的陰譜,他是懶得去瞧一眼。 “欲練此功,八脈齊通.” 他低聲念叨這句話,聲音被潮水拍散。 任我行的腦海中,不由想起與那六個怪人拳掌相斗的畫面。 梅莊一戰,吸星大法的美夢已經徹底破碎。 余生有限,哪怕是數十年的執著,在認清之后,任我行也能放得下。 …… 西湖梅莊。 趙榮與滿是感慨的江南四友又坐回了當初的水榭樓臺,再開酒宴。 四人的情緒可謂是潮漲潮落,在這段時日中不斷翻滾。 “趙兄弟,原來.原來你便是瀟湘劍神。” 丹青生不用瞧趙榮就能將他的畫像作出,可見印象深刻,此時一雙眼睛卻上下打量,像是初次相見。 趙榮又笑著朝四位莊主拱手,拿起酒杯: “當初化名情非得已,這杯酒給四位朋友賠罪。” “欸!” 黃鐘公起身雙手連按,將趙榮這杯酒按下去。 另外三位莊主都站了起來:“趙兄弟,你實在折煞我等,能與劍神同坐一桌而飲已是天下難求的幸事,我們四人如何當得起什么賠罪不賠罪。” “是啊!” “若是趙兄弟不嫌棄,我們以朋友之誼同飲一杯。” “來!” 趙榮不廢話直接舉杯。 四位莊主也舉杯,大家一飲而盡,又亮空杯,各都含笑。 丹青生摸著胡須,悠悠道: “此時秋風正盛,人說興來時,隨風可寄情,如今我四人與人間劍神對酌,情懷滿寄,當順風吹遍南北,寫意江湖,真乃人生大美,雖死無憾。” “妙!妙!妙!” 禿筆翁連喊三聲妙,又連飲三杯,心中醞釀起諸般情緒,只差一點,他就會再書一墻。 又喝了幾杯,趙榮直接問道: “四位莊主未來有何打算?” 江南四友第一時間沒有說話,全都看向他。 黃鐘公道:“今日已死過一次,心神渾噩,想聽小友安排。” “不錯。”其余三位莊主附和。 趙榮正了正神色:“實不相瞞,在下出自衡山派,四位朋友既然早萌退志,如今梅莊也待不下去,不若與我一道返回雁城。” “想來黑木崖也不敢來衡山找麻煩。” 黃鐘公恍然:“難怪小友懂得諸般曲調。” “聞聽衡陽諸多琴曲大家,早有神往,可惜我四人各都殘軀,恐怕活不出明年端陽。” “去到衡山,對小友只能是拖累。” 他說的自然是三尸腦神丹。 “是啊。” 丹青生、黑白子、禿筆翁各都一嘆。 三人看向趙榮。 “與趙兄弟一道回衡陽我們怎能不愿?但殘軀只剩麻煩,無有大用。黑木崖反會因此盯上衡山派,這豈不是拖累于你。” 趙榮笑了笑:“無妨,只要幾位不嫌我衡山廟小。” 江南四友見他誠心相邀,并不是說客氣話,當下對視一眼。 丹青生灑脫一笑:“死在哪里都是死,既然趙兄弟果真不嫌棄,我便葬身瀟湘吧。” “臨死前能與劍神斗劍喝酒,真是人生樂事。” 黑白子與禿筆翁看向黃鐘公:“大哥意下如何?” 黃鐘公道:“今日本該赴死,多活數月已占了大便宜,趙小友不嫌,我們便冒昧南下雁城,上衡山打擾一遭。” “好!”三人隨聲響應,不再糾結。 趙榮瞧他們視死如歸的樣子,趕緊說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