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山東,臨沂,楊宅—— 但見碧波蕩漾的池塘一旁,那白發蒼蒼的老者落座在一張藤木椅子上,手里正在捧著一本書,凝神閱讀著。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當年的內閣首輔楊國昌,自歸家之后,含飴弄孫,竟然活到了近八十歲。 只是平日在家,打聽到朝廷的一些變故,這位內閣首輔楊國昌已經對賈珩唾罵不已。 就在這時,一個老仆快步跑至近前,道:“老爺,京中的邸報傳過來了。” 老者這會兒,起了雞皮的素手,放下手里的書冊,蒼聲問道:“京中又有什么消息流傳過來?” 這些天,京中關于朝局的變動消息,一直傳遞到地方府縣。 老仆稟告道:“老爺,縣里的告示說,衛王登基了。” 楊國昌手里的一本薄薄書冊倏然落地,聞聽此言,斥罵說道:“這個亂臣賊子!” 這些年,楊國昌未嘗不感慨當年沒有提醒崇平帝提防賈珩,結果卻是被其不幸言中。 “父親。”楊國昌的長子,楊思弘快步近前,問道:“何事如此驚怒?” 楊國昌憤憤不平道:“賈賊篡位了,天下之人,竟無一人為先帝而怒起義兵,這天下之人何其忘恩負義?” “父親,衛王在朝野之上苦心經營多年,黨羽遍布中外,衛王以奇技淫巧之道蠱惑世人,而天下那些愚民又因為新政之利而懷恩衛王,如今民心歸夏,再難改易了。”楊思弘嘆了一口氣,無奈說道。 楊國昌長嘆一聲,感慨道:“天下之人何其忘恩負義?” 說著,擺了擺手,蒼聲說道:“扶為父到書房,為父要為先帝和陳漢寫一首祭文。” “父親,先前不是剛剛書寫過一篇?”楊思弘說道。 作為崇平帝潛邸之時的舊臣,楊國昌在崇平帝過世之后,寫了不少祭文悼亡崇平帝。 楊國昌道:“是啊,那就再寫一篇。” 在兒子楊思弘的攙扶下,楊國昌進入書房,落座在一張梨花靠背的椅子上,向自家的兒子擺了擺手,道:“讓為父自己待會兒。” 楊國昌目光發直,喃喃說道:“舊朝已去,新朝方立,豈能無人殉節?” 此刻,楊國昌手執一桿粗毫毛筆,在書冊上書寫的赫然是賈珩在十五年前所作的《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而楊思弘此刻在外間落座著,心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說話之間,轉身向著書房而去。 過了許久,但見一個老管家出來,淚流滿面地看向楊思弘,聲音之中帶著幾許哭腔,溫聲道:“老爺,老爺去了。” 乾德八年,楊國昌為崇平帝殉節,臨沂地方官府驚聞之后,層層報于神京,史載:上,聞之默然許久。 …… …… 榮國府,榮慶堂—— 內監將手中的一卷杏黃色畫軸的圣旨緩緩收起,白凈面皮上滿是笑意,說道:“榮國太夫人,相關印信,還有誥命夫人的大妝,這幾天,內務府就會派人送過來。” “多謝圣上恩典。”賈母輕輕道了一聲謝,拉了一下正有些呆跪在原地的寶玉,示意寶玉謝恩。 寶玉此刻那張恍若中秋滿月的臉盤兒,漸漸褪去了青澀,眉眼間多了幾許儒雅之氣,或者說,愈發有些賈政的呆板之氣。 十五年過去,寶玉如今也是要奔三的人,這些年與妻子相敬如賓,膝下同樣誕下一子,取名賈桂,年歲也有三四歲了。 少年之時的種種荒誕,待午夜夢回之時,時而讓寶玉淚流滿面,時而讓寶玉嗟嘆遺憾。 “謝圣上。”寶玉定了定心神,口中謝恩,心頭卻閃過一念,也不知林妹妹怎么樣了。 此刻,賈母和王夫人臉上則更多是現出一抹難以言說的喜悅。 內監那張白凈面皮上堆著一抹熱切的笑意,朗聲道:“榮國太夫人,咱家就不多留了,還要前往宮中復命。” 這位年輕內監不敢在榮國府這些貴人面前傲慢半分,除卻宣讀圣旨之外的表情嚴肅一些,在之后基本全程臉上帶著笑意。 賈母臉上帶著繁盛無比的笑意,說道:“這位公公慢走,林之孝家的,你代我送送。” 說著,給一旁的丫鬟說道:“琥珀,將圣旨供奉到祠堂去,明天,要祭祖。” 嗯,至于鴛鴦,因為受封了宮妃,已經被接入宮中,現在更多是琥珀陪同著賈母。 王夫人低聲囔囔道:“不想只是封了一個一等將軍。” 他原本還期待著能夠封個侯爵,伯爵呢,她的兩個女兒可都嫁給了那人。 賈母卻板著蒼老的面容,說道:“功名爵位不可濫授,不然那些在戰場上刀口舔血的武將怎么看?” 王夫人一張白凈的面容已經蒼白如紙,道:“珩哥兒先前說過……” 賈母手中的拐杖砸了砸地面,高聲說道:“什么珩哥兒?那是圣上!莫要胡言!” 王夫人聞言,悻悻然地縮了縮脖子,這邊廂,得了賈母的言語訓斥,點了點頭,倒也不好多說其他。 賈母板起臉,出言訓斥說道:“珩哥兒如今是皇帝了,你在稱呼上面,倒也恭敬一些才好,不要仗著大丫頭的勢,就目中無人,這都是給家里招禍的。” 王夫人輕輕“嗯”了一聲,不敢反駁半句,或者說媳婦兒面對婆婆,天然的低上一頭。 賈母道:“我也老了,也不定還有幾年活頭兒,以后你……在家中好自為之。” 王夫人聞聽此言,心頭忽而涌起一股恐慌。 雖說賈母年歲大了,但在某種程度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王夫人對此更多還是心安神寧。 不過想起自家大女兒在宮中受封了貴妃,又為珩,今上生了皇子,她和寶玉也算有了倚靠。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