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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政廣場，水晶墻周圍。

    看著幾位著名的歌唱家與成年合唱團、童聲唱詩班一起走了出來，站在圍成半圓形的樂隊后面，周圍的人們是充滿了驚愕。

    “這是什么？”

    “法布里尼先生怎么也來了？”

    “難道最后一部不是交響樂，是合唱？”

    ……

    剛才還滿懷期待的他們此時只剩下驚訝，完全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歌唱家、合唱團和童聲唱詩班出現(xiàn)在路西恩?伊文斯的音樂會上，而且曲目明明是d小調(diào)交響曲！

    聽著周圍議論紛紛，貝蒂疑惑地對姐姐喬安娜道：“難道伊文斯先生的這部交響曲之中會加入合唱段落？”

    “這怎么可能？從來沒有哪部交響曲有合唱部分的！這又不是清唱劇！”旁邊的一位阿爾托市民強烈地表示不信，他是資深的交響樂愛好者。

    見妹妹被質(zhì)疑，喬安娜輕哼了一聲：“伊文斯先生可是以變革和創(chuàng)新聞名，他之前《命運》和《自新國度》，難道就完美符合傳統(tǒng)的交響樂結(jié)構(gòu)？”

    類似的爭論在市政廣場各個地方都有發(fā)生，讓人對路西恩?伊文斯最后一部交響曲愈發(fā)好奇。

    而圣詠大廳內(nèi)，看著法布里尼等人魚貫而出，克里斯多夫感慨道：“他果然要在交響曲中加入人聲合唱部分，真是大膽的創(chuàng)新，不知道效果怎樣？”

    雖然路西恩的排練很保密。但阿爾托音樂家協(xié)會并不大，法布里尼等人又不是默默無名之人，所以絕大部分音樂家和樂師都猜到路西恩要在交響曲中大膽地啟用合唱來配合。

    由于習慣了路西恩每部樂曲都帶來變化，音樂家們都抱以觀望的態(tài)度，只要不是像《自新國度》那樣出格，他們都比較期待著交響樂形式的創(chuàng)新，尤其是克里斯多夫這種寬厚長者，更是喜聞樂見地關(guān)注著這一切，希望能給自己的音樂創(chuàng)作帶來新的靈感。

    “據(jù)說非常好。但獨自排練和在圣詠大廳面對眾多的觀眾演奏是兩件不同的事情，效果也許會好上一百倍！”娜塔莎信心十足地道，好像創(chuàng)作樂曲并即將上臺指揮的是她自己一樣，同時她心里略微埋怨，“這家伙真是好能保密。明明這三年中已經(jīng)有這兩部交響曲的雛形，其中一部更是接近完成，卻提都沒提一句，難道是創(chuàng)造驚喜？”

    在她看來，《自新大陸》和《歡樂頌》這兩部宏大的交響樂顯然不可能是路西恩回到阿爾托這短短一個多月創(chuàng)作的，而且路西恩當時也承認譜寫出了部分樂章。

    奧賽羅搖了搖頭：“但交響曲中從來沒有過人聲合唱的嘗試，最后能表現(xiàn)得怎樣還無法肯定。是一個未知的謎團。”

    這時，穿著筆挺燕尾服，俊美安靜如同月光的路西恩拿著短短的指揮棒從后臺走出，對著四周依次按胸行禮。

    不管圣詠大廳內(nèi)還是市政廣場上的議論聲頓時戛然而止。完全平息。

    這就是一位頂尖音樂家的魅力。

    …………

    轉(zhuǎn)過身，站到樂隊半圓形隊伍的中央，路西恩抬起雙手，做出安靜和準備的手勢。

    習慣性地閉上眼睛。回憶過去種種苦難和沉思，回憶自己經(jīng)過漫長艱辛的旅途抵達霍爾姆王國港口。從黑暗壓抑的貨物木箱出來時看到穿著黑色雙排扣長禮服、戴著高禮帽的拉扎爾的一幕，當時天氣明媚而他又笑容燦爛，就仿佛一道刺破黑暗困苦，預示著光明來臨的神圣陽光！

    沒有生活的積累，沒有情感的積淀，一位指揮家是難以出色駕馭住樂曲的。

    右手的指揮棒和虛握的左手輕緩起伏，似乎在捕捉著那份來自遠方、來自開始的感情和旋律，低低的音樂奏響，仿佛發(fā)自心靈顫音回蕩，一幕深沉、平靜、嚴肅的朦朧遠景似乎躍然于眾人眼前。

    維克托只覺得靈魂在這顫音之下有一種無法控制的戰(zhàn)栗感，不知道是來自于對這段旋律的激動，還是因為它蘊含的嚴肅深沉而產(chǎn)生的敬畏。

    這樣的顫栗感在每一個人心中劃過，包括紅衣主教在內(nèi)，都對音樂有了最初的、深刻的、直觀的印象，它宏大嚴肅，似乎蘊育著一股蓬勃無法阻擋的力量，也昭示著即將到來的險惡，那是每個人都無法躲避，從出生到死亡都會經(jīng)歷的困難和痛苦！

    接著，蘊含的那股力量漸漸壯大，音樂變得剛勁有力，異常鮮明的節(jié)奏一**地震顫心靈，而另外的主題壓抑嚴峻，似乎是所有人不愿面對、不愿到來的艱難和一開始就注定的命運，兩個主題反復糾纏，讓整個第一樂章變現(xiàn)出了貫穿于《命運》《悲愴》的永不屈服的斗爭和永不放棄的吶喊。

    其中夾雜一些平緩或昂揚的旋律，既在用斗爭過程中暫時的風平浪靜襯托戰(zhàn)斗的艱苦和悲壯，又仿佛在揭示著戰(zhàn)勝苦難、戰(zhàn)勝敵人和戰(zhàn)勝黑暗的神圣和必然！

    十六分鐘的第一樂章就在聽眾們專注到如癡如醉中飛快過去，以斗爭的暫時勝利宣告結(jié)束，他們爆發(fā)出了雷鳴的掌聲，毫不保留地表達自己對這個樂章的喜愛。

    “開頭就如此宏大莊嚴、深沉肅穆，這個樂章真是出色，而且結(jié)構(gòu)嚴謹牢固，非常完美，幾乎是沒有瑕疵的一個樂章！”喜歡莊嚴音樂的奧賽羅沒有像之前《自新國度》一樣皺眉，而是用他暫時能想到的溢美之詞贊揚著。

    娜塔莎略帶驕傲地附和：“如果后面三個樂章還保持同樣的水準，那這一部就是毫無疑問的交響樂頂尖之作，能夠和《命運》《曙光戰(zhàn)爭》等在同一個層次接受后來者膜拜的經(jīng)典。這次的音樂會真是豐盛到了極點，而且有兩部是新作品，以后恐怕很難有類似的情況出現(xiàn)了。”

    但瓦歐里特大公卻微微疑惑地道：“不管從任何一個方面。第一樂章都值得你們的贊美，但我總覺得缺少了什么，少了那種震撼爆發(fā)的感覺？”

    “確實，無論是從技巧、結(jié)構(gòu)，還是從旋律等上面講，這一樂章都接近完美，可它既不像《命運》第一樂章那樣充滿了狂風暴雨讓人喘不過氣的恐怖和緊迫，又不像《悲愴》和《月光》第一章能給人獨特的心里感受。”

    克里斯多夫說出自己的感官，“恢弘、深沉、嚴峻等它都展現(xiàn)了出來。卻少了一點讓人銘記的事物，就像一座蘊藏著恐怖力量的火山，它偶爾爆發(fā)了，但還達不到大家的期望，不是那樣順理成章地噴涌而出。給人愈發(fā)壓抑、低沉、黑暗的感受。”

    “克里斯多夫先生說得正是我的感受，但就因為這樣，我愈發(fā)期待后面某個樂章的爆發(fā)，這是它能不能成為真正經(jīng)典的關(guān)鍵。”維克托并不沒有急切，依然沒有懷疑地等待著后面三個樂章，不過他也有淡淡的黑暗壓抑感。

    坐在旁邊的海恩伯爵、拉法蒂伯爵和紅衣主教哥塞等人對于他們的音樂討論很難插上嘴，但不妨礙他們認同克里斯多夫的感官。雖然第一樂章的斗爭以一種恢弘的、暫時戰(zhàn)勝敵人和黑暗的勝利收尾，但他們還是覺得自己在黑暗中獨行，前方依舊有著眾多的苦難和險惡。

    這是所有人的共同感受。

    很快，第二樂章在路西恩的指揮下開始。一反該樂章必須用慢板形式的傳統(tǒng)，奏響了活潑明朗的旋律，仿佛在借著之前的勝利追進敵人，仿佛黑暗短暫消失。能看到明亮的藍天和燦爛的陽光，給人振奮的感受。

    “他果然又打破傳統(tǒng)了。”克里斯多夫像是早有預料般地和藹笑道。帶著長者對晚輩的寵愛放縱笑容。

    奧賽羅微微皺眉，但很快放開，因為他覺得在這里用活潑的快板樂章承接第一樂章的莊嚴肅穆非常恰當，自己竟然想不到更好的方式，而且樂章之間結(jié)構(gòu)的安排變化讓他容易接受一點。

    市政廣場上的人們只要對交響樂稍有了解，都發(fā)現(xiàn)這個變化，但他們更專注于傾聽音樂本質(zhì)，對第二樂章也同樣的喜歡，覺得旋律優(yōu)美，氣氛恰到好處。

    既然第二樂章如此出色，如此鍥和，那就證明結(jié)構(gòu)改變很有必要！

    勝利的前進還在繼續(xù)，可黑暗似乎再次悄悄降臨，敵人仿佛又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急促的旋律帶給大家緊張的感覺。

    就在這種不安的情緒里，第二樂章結(jié)束，聽眾們鼓舞著自己、鼓舞著路西恩般再次爆發(fā)熱烈如同潮水的掌聲，似乎掌聲越熱烈他們就越不會孤單，越是能團結(jié)在一起，共同戰(zhàn)勝黑暗和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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