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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實秘境”的小客廳內(nèi)，道格拉斯看到了弗蘭克斯。

    他由于未能晉升傳奇，很多可以延續(xù)五百年以上生命的魔法儀式無法使用，整個人已經(jīng)相當蒼老，頭發(fā)稀疏而蒼白，皮膚滿是褶皺，一塊塊老人斑異常醒目，但他那雙湛藍的眼睛幽深如海，仿佛承載著無數(shù)時光沉淀下來的智慧。

    “弗蘭克斯，怎么有空過來？打算舉行巫妖轉(zhuǎn)化儀式了？”道格拉斯隨口問道，作為事務(wù)委員會的委員，在大戰(zhàn)剛定、百廢待興的時候，他確實應(yīng)該忙得見不到人影了。

    弗蘭克斯搖頭笑道：“成為巫妖就要舍棄作為人的諸多享受和**，甚至有可能被負能量侵襲變得偏激而瘋狂，實在不是一個好選擇，我還拿不定主意，打算再等一等，看還有沒有機會認知世界半固化?！?

    “你這個想法很好，最近十年奧術(shù)和魔法的發(fā)展速度快得讓我都感到恐怖，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有適合你的奧術(shù)新理論或新成果提出，讓你可以把多年積累轉(zhuǎn)化為認知世界半固化的基礎(chǔ)。”道格拉斯輕輕點頭，贊成弗蘭克斯的選擇。

    在他心里，這個奧術(shù)瘋狂發(fā)展的階段是以費利佩研究細胞記憶性為前奏，以路西恩提交元素周期表為正式開端的，他仿佛看到了兩位新傳奇魔法師的誕生，所以在維森特試圖將費利佩開脫出半神巫妖事件時，他表示了贊同，讓提議順利通過。

    弗蘭克斯呵呵笑道：“議長閣下，確實很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有適合我目前瓶頸的奧術(shù)新理論或新成果，但它們也更有可能會爆掉我的腦袋，尤其路西恩?伊文斯這個爆頭。爆頭惡魔?！?

    道格拉斯笑著搖了搖頭，知道路西恩在魔法師們心中已經(jīng)“惡名昭著”：“他帶來的進步還沒有完全展現(xiàn)出來，也許三年，也許五年，十年，你們就能看到他提出的那一個個新理論的價值?！?

    弗蘭克斯微笑道：“就像《論運動物體的電動力學及質(zhì)能方程》？”

    道格拉斯笑容漸漸消失，略有悵然地道：“對?！?

    弗蘭克斯繼續(xù)說道：“我當時看到這篇論文時，有一種信心完全被摧毀的感覺，仿佛認知世界隨時會坍塌。這不是因為震驚于路西恩?伊文斯的天才，而是對自我認知的懷疑，對過去幾百年奧術(shù)體系的懷疑。”

    “道格拉斯閣下，我從曙光戰(zhàn)爭后期就追隨著您，一步步從教會的壓迫、貴族們的搖擺中將議會建立起來。您的引力理論，您的運動體系，就是指引著我將思想轉(zhuǎn)變?yōu)閵W術(shù)精神的燈塔，可現(xiàn)在，兩座燈塔之一忽然被宣布是錯誤，轟然倒塌，我真的不知道該信什么了。我仿佛暴風雨中的航船，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再也找不到方向?！?

    道格拉斯聲音變低：“并不是錯誤，而是相對論體系的低速近似?！?

    氣氛一下變得很古怪。似乎有著難言的沉默和壓抑。

    弗蘭克斯誠懇地看著道格拉斯：“議長閣下，低速近似其實也就是在說明您的運動體系忽略了太多東西，有著太大誤差，只能在如此宏觀的狀態(tài)下才能得到應(yīng)用。而且什么時間就是空間，空間就是時間。時間依賴于物質(zhì)，是速度的函數(shù)，您不覺得完全顛覆了我們的認知嗎？”

    “這確實與直觀認識不同，很難想象，我當初看到時，也有過去上千年人生被徹底否定的感覺?！钡栏窭瓜喈斦\實地承認，對奧術(shù)上的問題，他一貫是這種態(tài)度。

    弗蘭克斯很沉重地道：“大概我們過去的研究都還很膚淺，還處在世界的表層，根本沒有接近真實，所以才出現(xiàn)了這種狀況，也許我們距離世界的真實很遙遠很遙遠，也許我們真正臨近‘真實’時，會發(fā)現(xiàn)它與我們現(xiàn)在認為的、堅持的截然不同，甚至可能是我們反對的。”

    “確實，越是深入研究奧術(shù)，我就越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知，不管是對時間、空間、物質(zhì)、能量，還是對我最拿手的引力。”道格拉斯眼睛里再次露出迷茫的色彩。

    弗蘭克斯輕輕吐了口氣：“世界的真實開始超過我們的想象了，越來越多的問題我們無法回答，越來越多的事情在指向著同一樣?xùn)|西，引力的本質(zhì)是什么，它最初是怎么出現(xiàn)的，如果您的天體運動體系成立，那最初給予力量讓星球旋轉(zhuǎn)起來的又是什么？”

    “這也是我疑惑的問題，引力到底由什么提供，以什么方式傳播，最初的最初，它又是怎樣產(chǎn)生，怎樣使得天體運動體系成立，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知道得越多，越是迷茫，越是畏懼，也許，我從頭到尾都錯了。”道格拉斯的聲音顯得有點飄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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