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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2【鏡子】(感謝盟主楓丶瀟瀟的厚賞)-《九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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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若谷沉默了一陣兒,隨即釋然道:“父親,當今天子并未追究我的罪責,也未將我貶為庶民,依舊默許我擔任東慶知府,這便已是極大的恩典。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繼續在這個位置上盡忠職守,不論十年二十年,只要能看到新政大行、百姓生活變得更好,或許我此生就不算白活。”

    薛南亭輕嘆道:“如此也好。”

    薛若谷看著年近六旬的父親,一時間不免有些感傷。

    沒人比他更清楚父親胸中的抱負,只是因為薛南亭對李氏皇族的忠耿,在寧太后決定退位讓賢之后,為了避免引起陸沉的猜忌和反感,同時也是為了早些給許佐讓路,他只能黯然離開朝堂。

    他何嘗不想為這天下蒼生嘔心瀝血?

    何曾沒有遺憾?

    似是看出長子的心思,薛南亭微笑道:“我已垂垂老矣,這次是因為想親眼看看新政的成效,同時也有些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到各地走走。如今心愿已了,合該返回江南清源祖宅,做一些造福桑梓的小事。”

    薛若谷顫聲道:“父親……”

    薛南亭道:“這一次分別過后,你我父子此生怕是很難再見,為父對你沒有其他要求,只望你在已經下定決心的前提下,莫要瞻前顧后改弦更張,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終你一生只要能做成一件事,便不負我們清源薛氏千百年來的清名。”

    薛若谷百感交集,起身再行大禮,薛南亭并未阻止。

    數日后,薛南亭啟程南下。

    他其實還想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盡可能將他這一生做官的感悟教給薛若谷,然而一道召他回京的圣旨從京城而來,薛南亭雖然已經辭官,終究還是做不到抗旨不遵。

    大同元年,十一月上旬,那輛馬車緩緩駛入京城。

    在內監的引領下,薛南亭再度走入暌違將近一載的皇宮。

    盡管路上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在寬敞明亮的勤政殿見到那位很年輕的大秦皇帝之時,薛南亭依舊有片刻恍惚。

    御案之后,陸沉神色平靜地看著這位相識十年的前朝宰執。

    薛南亭鎮定心神,上前行禮道:“拜見陛下。”

    “薛相不必多禮。”

    陸沉喊著似乎不合時宜的稱謂,繼而道:“來人,賜座。”

    薛南亭心中默默嘆了一聲,隨即謝恩落座,目光順勢看向坐在對面的那位老者。

    前任織經司提舉秦正。

    上半年陸沉登基之時,秦正便上折請辭歸鄉,陸沉同意他的辭官之請,又加封他為承安郡公,只是沒有允準他離開京城。

    起初很多人以為天子是要清算前朝密衛,后來他們發現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天子此后仿佛就遺忘了秦正這個人,一直不曾提起,直到今日此刻。

    “其實朕心里很清楚,二位雖然沒有出格的舉動,心里始終會有一些糾葛,因為你們辜負了故人的期望,沒有守住齊國的江山基業,讓朕成功易鼎。”

    陸沉的開場白極其直接,好在薛南亭和秦正一輩子經歷過無數風雨,如今更是無欲無求無所懼,倒也不會因此大驚失色。

    秦正當先開口道:“陛下,往事已矣,臣如今只想歸鄉養老,還望陛下允準。”

    薛南亭亦點頭道:“陛下,臣如今老邁不堪精力不濟,只盼能返回桑梓之地,為家鄉父老略盡綿薄之力。”

    兩人的態度很鮮明,那些內監和禁衛大臣秦子龍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陸沉神色如常,看著兩人內斂沉凝的面色,簡明扼要地問道:“甘心嗎?”

    此言一出,薛南亭和秦正縱然心如鐵石,瞬間也有幾分悵惘。

    “你們年事已高,再長期案牘勞形確實不便,但這不代表你們就無法繼續發光發熱。”

    陸沉緩緩站起身來,看著二人說道:“朕準備另設一觀政殿,任命幾位觀政殿學士,他們不可插手任何具體的朝政施行,亦無權干涉中樞和地方官府的運轉,但是觀政殿學士可以隨時來找朕,直言朕、大秦所有官員和新政推行的不足之處,只要言之有物,朕決不見責。”

    兩人這會已經領悟陸沉的用意,不由得露出訝異之色,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陸沉微笑道:“薛相,承安郡公,可愿屈就觀政殿學士?”

    秦正嘆道:“陛下如此信重,臣豈敢不遵?”

    薛南亭考慮的時間則要更長一些,他知道陸沉這幾年一直在盡力打造從上到下的監察體系,近一年來他在各地的見聞也能佐證這項國策的效果,但他確實有些不太理解,為何這位坐擁四海的天子還嫌不夠,還要往自己身上加一些禁制?

    善于納諫固然能夠名留青史,可是從古到今又有幾位帝王能夠真心實意做到這一點?

    陸沉看出薛南亭的心思,坦然道:“四年前在卓園,朕對寧太后說過,于朕而言公心便是私心,私心便是公心,時至今日朕依舊如此想。關于過去的是是非非,朕委實不愿浪費唇舌多做解釋,那便請二位在一旁看著盯著,朕究竟只是貪戀這張椅子,還是希望這人間能夠變得更好一些,希望越來越多的人不會餓死、凍死和活活病死。”

    這番話落入薛南亭耳中,仿若黃鐘大呂經久不息。

    他怔怔地看著今年也才三十一歲的天子,望著那雙清亮又堅定的眼睛,他心底深處的堅冰不由得開始融化。

    再聯想到這將近一年在各地的經歷,親眼所見那些淳樸百姓臉上生動的笑容,薛南亭滄桑的眼中終于浮現一抹笑意,朝著陸沉躬身一禮,道:“老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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