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海-《世子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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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綁住沒有發出響聲,木質的搖籃搖搖晃晃,里面還放著干凈的被褥。
哪怕是第一次來,蕭湘兒也能想象出一個母親坐在這里,看著搖籃里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微笑的模樣。
蕭湘兒手兒撐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盯著搖籃,不知為何,忽然有點羨慕了。
深宮十年,身為太后,享盡世間一切富貴,卻活的不像個女人。每天和行尸走肉一樣待在宮里,身邊沒有父母、夫君、子女,未來的日子也能一眼望到盡頭。
曾經不知多少次羨慕過墻外的生活,羨慕過市井間那些小夫妻,為了生計辛苦奔波,可能很苦很累,至少有個盼頭,盼著日子過好,盼著兒女長大……
而她在宮里,除了盼著死,便再無其他事情可做,可以說從嫁進宮那天就死了。
王侯將相、世家門閥,彼此聯姻是常事,大多時候門當戶對可以過得很好,但一旦過得不好,遠比尋常女子更凄苦。
只要家族利益沖突,婆家和娘家打起來、夫君和父親打起來的事兒屢見不鮮,而嫁出去的女子,只是一個身份罷了,死活其實都不重要,雙方交好的時候,即便死了也是親上加親,交惡的時候,即便活著也是個死人。
蕭湘兒自從嫁進宮成了太后,對于家族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剩下要做的,只有在死之前別給家里添麻煩,這種日子早就過夠了。
如今假死脫身,蕭湘兒哪怕不承認,也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換個身份重活一場。可她畢竟姓蕭,這個姓氏背了太多榮耀,容不得子孫后代有半點不屑。
她敢愛敢恨,但不是一個棄家族與不顧的人,否則當年也不會答應進宮。
現在太后死了,她還活著。
蕭湘兒一想起遠在天邊的姐姐和兄長,便會很自責,他們知道這件事后,應該會很失望很厭惡吧,恐怕都不會認她這個妹妹了。
堂堂淮南蕭氏的嫡女,死則死矣,竟然會茍且偷生……
可女人能像個女人一樣活著,誰又舍得死呢……
蕭湘兒趴在躺椅上,愣愣出神間,拿出隨身攜帶的紅木小牌,摩挲著上面的字跡,輕輕嘆了口氣。
解毒……
若是不喜歡,怎么會給他解毒……
如果沒有太后這層身份,她應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幾年后,恐怕也能這樣坐在花海之間,光明正大的叫上一聲“相公”,然后一起看著搖籃里的小娃娃。
蕭湘兒抬眼看著不大的搖籃,眸子里帶著些許溫馨和憧憬。
許不令當年就躺在這個小搖籃里面,可能也是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也不會說話,逗一下就笑一下。
誰能想到就這么小個娃娃,十幾年過后,能把她摁在桌子上塞尾巴……
“啐—”
蕭湘兒猛然驚醒過來,抬手就給自己來了一巴掌,臉色漲紅,暗罵道:有毛病呀,想些什么鬼東西……
這么一打岔,蕭湘兒站起身來離那小搖籃遠遠的,再也溫馨不起來了。
稍微等等了片刻,露臺外傳來了“呀呀——令兒!你跑慢些……”的聲音。
蕭湘兒抬頭看去,卻見視野盡頭的花海中,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背著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在萬千花朵之間疾步如飛。
蕭湘兒站在露臺上,擺出了端莊嚴肅的模樣,望著越來越近的許不令和陸夫人,抿了抿嘴,本想譏諷整天‘我是你姨’的閨蜜幾句,可最終還是沒開口。畢竟紅鸞和她比起來,日子過得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點溫馨來之不易,不該去打破的……
“令兒!你放我下來……我生氣啦!”
陸夫人瞧見蕭湘兒望著她表情怪異,臉色頓時漲紅,掙扎著想要跳下,卻還是被背著跳上了露臺。
被強行背著跑了個來回,陸夫人此頗為尷尬,忙的給自己找借口:
“路不好走,令兒才背著我,湘兒你別誤會……”
蕭湘兒半瞇著眼,淡淡哼了一聲:“晚輩背著長輩,有什么可誤會的。”
許不令輕笑了下,又跳下露臺:“是啊,太后,我背著你也轉一圈兒?”
蕭湘兒抿了抿嘴,看向了旁邊的陸夫人。
陸夫人心亂如麻,自己都不好解釋,哪兒有心思吃醋,忙的就走向了木屋:“我去收拾收拾,你們自己逛吧。”說著就跑進了木屋之中。
蕭湘兒搖了搖頭,走到露臺邊緣,張開雙手,直接就跳了下去。
許不令穩穩當當接住,摟著臀兒重新跑向花海。
蕭湘兒趴在許不令背上,也沒在意賊手,回頭瞧了眼愈來愈遠的小木屋,詢問道:
“反才紅鸞祭拜王妃的時候,是個什么反應?”
許不令在花海中找了個陰涼處停下,直接辣手摧花踩倒了一片花朵,然后把蕭湘兒放在了上面:
“還能是什么反應,規規矩矩,說了好些個緬懷的話,還哭了一場,哄了好久才哄好。”
“是嘛……”
蕭湘兒在花海中和許不令并肩而坐,依舊的氣質端莊。
許不令坐在諾大花海之中,回憶著幼年在這里蹦蹦跳跳的場景,稍微醞釀了下,忽的抬手摟住了蕭湘兒的肩膀,偏頭輕笑道:
“要不要解毒?”
“……”
蕭湘兒眉梢輕蹙,把手推開,本來想訓一句‘吃不夠呀?’,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神色低落的抱著膝蓋,輕聲道:
“今天不想解毒,聊聊天。”
許不令抬了抬眉毛,直接在花海里躺下,把手臂攤開,然后拍了拍胳膊。
已經是‘老夫老妻’了,蕭湘兒也不用教,自然而然的就躺在了花海中,以許不令的胳膊為枕頭,看著天空的云卷云舒:
“許不令,你……你把我當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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