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斬龍(萬字大更)-《世子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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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不令必反,你們今日助他,讓他拿下兵權,最多不過三年,他便能橫掃四王,到時候長安有難,誰來勤王?肅王?!
諸卿食宋氏之俸祿,享宋氏恩爵,朕繼位十余年,可曾賞罰無度,虧待過爾等半點?
到時候許不令逼宮篡位,殺絕宋氏血脈,你們可會為宋氏說半句好話!?
說朕‘兔死狗烹’,你們何嘗不是見利忘義的白眼狼!”
文武百官垂首默然不語,帶頭的五大姓不起身,他們即便有所擔憂,又哪里敢起身。這時候跳出來說反話,即便許不令不介意,皇長子宋玲登基后,日后掌權第一件事,也肯定是滅了阻撓他繼承皇位登基的人。
帝王之家,哪有什么父慈子孝、兄親弟恭,為了皇位,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
許不令躬著身,朗聲道:
“臣從無反意。圣上退位,傳位皇長子宋玲,四王之亂自解,還請圣上為天下萬民著想!”
“懇請圣上退為天下萬民著想!”
在蕭陸崔的帶頭下,群臣應和。
宋暨攥緊拳頭,掃視滿朝文武。
事已至此,哪怕身為帝王,也只是個站的高點的普通人罷了,滿朝文武離心離德,即便他不退位,也只是個空架子,三次懇請不答應,就會被扶著回到后宮,換成新君坐在這里。
太極殿中鴉雀無聲,群臣躬身安靜等待宋暨的妥協。
宋暨臉色從暴怒和悲涼,漸漸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他看向站在三公九卿之間的許不令,最后說了句:
“許不令,門閥大族,皆是見風使舵的墻頭草。你以為逼朕退了位,他們便能對你馬首是瞻,簇擁你稱帝?”
許不令默然不語,只是躬身等待。
“呵呵……”
宋暨點了點頭,在龍椅上坐下,掃視滿朝文武:
“好,朕退位。你們既然體恤萬民,不想起兵禍,想先安內政,齊心協力共御外敵。朕成全你們,給你們機會!”
“圣上!”
關鴻卓和少數臣子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想要阻止。
宋暨卻沒有再理會朝臣,只是沉聲道:
“傳旨!朕自繼為以來,窮兵默武、強征重稅,致使江南百姓入不敷出、流民千里,罪責難逃!
吳、魏、豫、楚四王,能在大玥為難之際,冒死彈劾朕,朕心甚慰。如今內憂外患俱在,妄動刀兵只會禍害萬民。皇長子宋玲年幼又無力繼承大統,魏王宋紹嬰德高望重、文韜武略,特召起即刻入京,繼承大統!”
“這……”
話語一出,寂靜無聲的大殿瞬間嘈雜起來,百官都是不可思議的抬頭。
蕭楚楊、陸承安、崔懷祿皆是眉頭一皺,眼中難掩錯愕。
宋暨下罪已昭,傳位給魏王,等同于是把自己這一脈的皇統都給讓出去了,這實在匪夷所思。
但仔細一想,這個大公無私的決策,還真就非常合適。
四王起兵打仗,不就是為了個皇位。
四王中魏王兵力最強,即便打贏了估計也是魏王當皇帝。
宋暨干凈利落把皇位讓給魏王,那四王肯定不會再招兵買馬了,魏王還得感恩戴德。
只要四王不鬧了,大玥內部瞬間穩定,集合全國之力,把北齊推回去也是遲早的事兒。
這個局面,對滿朝文武乃至整個天下都有好處,唯一沒好處的,估計就是肅王一脈了。
宋暨禪位化解四王之亂,就用不著平叛軍了,西涼軍不光三萬步卒得滾,連許不令和兩萬鐵騎都得滾回西涼吃沙子。
而許不令今天跑來逼宮,等魏王繼承大統,反手第一個清算的,肯定就是許家;即便不打,也會嚴防死守,把許家隔絕在西域,一輩子都別想出來半步。
念及此處,大半朝臣都佩服宋暨的魄力,雖然往日執政操之過急步子邁大了些,但這手腕,當真對得起宋暨這么多年的名望。
宋暨坐在龍椅,雖然算是失敗者,眼神卻略顯桀驁:
“許不令,你可還有話說?”
許不令站在臺階下,抬眼望著宋暨,自進入太極殿以來,第一次語塞。
嚓——
金碧輝煌的太極大殿,一聲刀鋒出鞘的輕響,突兀出現。
繼而血光飛濺,灑在了龍椅和臺階之上。
前排正在低頭思索的滿朝文武,臉上飛濺了些許溫熱水珠,抬手擦了擦,手上卻呈現血紅之色。
抬眼看去,才發現站在旁邊的許不令不見了。
大殿前方的臺階上,出現了一道身著白袍的高挑背影,單刀斜指地面,雪亮刀鋒之上,正往下滴著血水!
“你——”
“圣上!”
“許不令你……”
“放肆……”
“大膽——”
不過一瞬之間,方才還在思索宋暨決策的滿朝文武便炸了鍋;或是嚇得肝膽俱裂,或是目瞪口呆,或是直接摔在了地上,抬手指向上方的龍椅。
龍椅之上,宋暨雙眸血紅,右手握著脖子,血水從指縫間滲出,淌在龍袍之上;左手抓住許不令的衣領,死死盯著許不令的雙目:
“你……”
嘴唇張合,吐出血水,卻發不出聲音。
“我無話可說。”
許不令眼神平淡,輕聲回應了一句,便將宋暨的手抽開,扶著其靠在了龍椅之上。
“圣上——”
“你……你這賊子!”
滿朝文武一團亂麻,所以朝臣都沖到了前方,或怒斥出聲,或悲聲哀嚎。
蕭楚楊滿眼震驚,站在原地看著許不令和靠在龍椅上的宋暨,竟然有些仿徨無措。陸承安同樣如此。
崔懷祿臉都嚇白了,拍著膝蓋怒斥:
“你這……完了完了……”
關鴻卓已經懵了,癱坐在地上,囁嚅嘴唇說不出話來。
少府李思和宗正宋茂經過短暫的震驚過后,便高聲怒吼道:
“來人——來人——!速速擒下此賊……”
臺階之上,許不令對背后的嘈雜聲熟視無睹,待宋暨猙獰的眼神渙散后,抬手合上了宋暨的雙眼。
“許不令,你放肆!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蕭楚楊總是回過神來,哪怕是許不令的大舅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嚇到了,怒斥出聲。
許不令轉過身來,收刀入鞘,大步走下臺階,沒有理會神態各異的群臣,只是朗聲道:
“前日宮中失火,圣上遇賜受驚,于六月初八駕崩于后宮;國不可一日無君,即刻請皇長子宋玲入宮登基;皇長子年幼,難以處理政事,圣上遺囑,命宰相蕭楚楊為帝師輔佐新君,肅王許悠入長安勤王,鎮守關中道,以防四王亂政。”
洪亮的嗓音,壓過的滿朝的嘈雜。
朝臣怒不可遏,不滿宋暨歸不滿,罷免君主擁立新君也是大玥內政。許不令當朝弒君,這就是直接算是造反了!
關鴻卓都被嚇傻了,聽見許不令的言語,又回過神來,語無倫次的怒罵道:
“你放屁!你這逆賊,竟敢弒君,定受千古罵名!狼子野心圖謀篡位,該當千刀萬剮,你憑什么在這里發號施令……”
許不令腰間長刀再次出鞘,轉身就架在了關鴻卓的脖子上,眼神冰冷,怒聲道:
“憑老子手上二十萬西涼軍,夠不夠?
三萬西涼軍就在長安城外,一個時辰就能入長安,憑你長安城幾萬御林軍,也想把老子千刀萬剮?”
咻咻——
正說話間,太極殿外的雨幕中,升起幾只傳訊煙火,由近至遠,直至長安城外天的盡頭。
很快,雷霆般的轟鳴聲從及遠處傳來,停靠在渭河沿岸的兩艘炮船,對著長安城的城墻發起了炮擊。
楊尊義在渭河以北的三萬步卒,也在雨幕中抽刀,朝著長安城海潮般的壓了過來。
滿朝文武在炮火聲中瞬間清醒,滿嘴的臟話當即收了回去,只剩下眼中的錯愕于惶恐。
許不令提著單刀,轉而指向滿朝文武:
“老子帶兵平四王,死傷無數將士,宋暨禪位于四王,我葬身在南陽、襄陽的將士,命誰來賠?!”
“你……”
群臣退開幾步,咬牙卻沒敢出聲。
許不令提著刀環視周邊:“北邊打到黃河邊上,四面八方都在起義,你們他媽還當自己是天朝上國、中原霸主?
被北齊和四王打的抱頭鼠竄,也有臉對老子指手畫腳,我殺了皇帝又如何?
你們他媽還不明白,這天下是老子說了算,不是他宋暨!
我今天就是把滿朝文武屠干凈,你以為誰能過來救你們?
被打的快要跳黃河的郭顯忠?被擋在襄陽城外的楚王?還是飯都吃不飽的蜀王?
能救你們的也只有老子!
基本沒了你們這幫吃閑飯的,你們以為老子組不出第二個朝廷?
今天我擁立新君,宋暨鬼迷心竅胡亂傳位,我殺他又如何?
你們想為宋暨舍命盡忠,盡管來便是!
我他媽今天就單人一刀站在這里,整個長安百萬人,又能奈我何!”
聲若雷霆,震耳欲聾。
滿朝文武在滔天殺氣之下,被震的說不出話來,都懵在了原地。
殿前武士和太監,連上的膽量都沒有,皆是站在角落瑟瑟發抖。
殿中鴉雀無聲,殿外暴雨傾盆,淅淅瀝瀝的雨幕,似是把太極殿和外面的整個天下都隔絕開來。
許不令掃視群臣一圈兒后,無一人敢對視,收刀入鞘,大步走出宮殿。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朝臣心驚膽戰的看著許不令揚長而去,直至消失在雨幕中。
外面的炮聲愈來愈烈,御林軍跑進大殿,正想稟報渭河以北西涼軍沖過關卡渡河,瞧見金殿上方的場景,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群龍無首,所有人面面相覷,不敢去看靠在龍椅上早已閉目的宋暨。
蕭楚楊沉默了許久,才把心里的波瀾壓下,轉頭看向文武百官:
“把門關起來,封鎖宮城嚴禁出入。圣上龍體有恙,送回后宮修養;陸承安,你即刻去國子監,接皇長子宋玲入宮……讓城外的禁衛軍都撤下,放西涼軍進城,不然也是白死。”
群臣吶吶無言,許不令雖然走了,但刀還架在脖子上,他們能說什么?
陸承安沒有言語,轉身就走出了大殿;崔懷祿連忙道:“我也去……”只可惜蕭楚楊信不過崔懷祿,抬手就把他給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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