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南煙雨-《世子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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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不令一個趔趄,差點從船上載進湖里,他回過頭來,表情僵硬中帶著古怪,還有一絲受寵若驚:
“呃……這個怕是不太好……也不是不行,嗯,要不咱們先去轉轉?明天我認真準備一下,然后再那什么,總得有點儀式感。”
陳思凝眨了眨眼睛,看向洞庭湖岸整齊擺放的數百艘戰船,點頭道:
“不方便嗎?其實不去也行,我就是聽說你的‘武魁炮’能一炮摧城,上次打南越,我不忍心看,連摸都沒摸過,有點好奇。”
“……”
原來是這個炮……
許不令暗暗松了口氣,揉了揉腦門,轉向朝渡江艦隊行去,微笑道:
“這自然沒問題,我本就得過去看看,前天剛回來沒時間,現在剛好一起過去?!?
陳思凝有點莫名其妙:“公子不是說要準備一下嗎?”
“這個炮不用準備,隨時能裝填。”
“嗯?”
“呵呵……雨真大,水真多,姑娘餓不餓?”
“不餓,公子好像有點神志不清,不會染了風寒?”
“沒有,我身體硬朗著?!?
“那要不我們踩水過去?劃船太慢了?!?
“……,那什么,思凝啊,江湖是故事與酒,走走看看才叫走江湖,跑太快會錯過很多東西,你這性子以后得改改?!?
“哦,是啊,我又忘了……”
……
牛頭不對馬嘴間,一葉孤舟,在湖面上漸行漸遠……——
千里之外,淮南。
淮南城是江南屏障,整個江南水鄉的門戶,橫跨三朝延續千年的蕭家世代扎根于此,可以說整個淮南都是蕭家的。
不過,隨著去年四王起勢自立,大玥一分為二,蕭家目前的處境,就和太原王氏一樣,有點尷尬。
宰相蕭楚楊在長安城為官,被東部四王直斥為禍國篡位的‘奸相’,而蕭家的祖業就在江南,如果換做尋常門戶,直接就被東部四王趕盡殺絕了。
可蕭家延續千年,宋氏皇族在蕭家面前都算是暴發戶,在江南影響力比朝廷都大,可以說只要是讀過書識過字的人,多多少少都受過蕭陸兩家的照拂,因為江南所有的學堂書院背后,都有這兩家的影子。
江南學子入長安為官,第一件事就是去這兩家門上拜會,若不去想劃清界限也行,肯定被江南系的臣子當成外人,滿朝連個能說話的同窗同鄉都沒有,仕途有多難走可想而知。
東部四王雖說另起爐灶重新組建了個朝廷,但手下的官吏不還是江南人,把淮南蕭家滅門,首先就惹了手底下的人和江南幾十萬姓蕭的旁系,而且殺光蕭家這一系,京城還有蕭楚楊和蕭家嫡長子,除了發泄怒火沒有任何其他意義。
因此東部四王從一開始,就想的是把蕭家拉過來。蕭家的家主是蕭庭,只要蕭庭開口支持東部四王,把蕭楚楊逐出家門,那蕭楚楊就代表不了蕭氏一族了。
可蕭楚楊是蕭庭親爹,讓兒子把爹逐出家門的難度,可想而知。
二月初春,眼看長江北岸的西涼軍虎視眈眈,即將渡江南下,江南的氣氛,也漸漸緊張肅然起來。
淮河畔細雨蒙蒙,已經當了一年家主的蕭庭,坐在河畔的石堤上,手里拿著魚竿釣魚,語重心長地說道:
“瑞陽啊,不是哥哥不幫你,我什么本事你不曉得?蕭家各個長輩談事兒的時候,我往上面一坐,和老壽星似的咧著嘴,說啥我都得點頭,還不能讓叔伯們發現我聽不懂;你讓我給圣上表忠心,我表了也沒人信啦,我還把許不令叫侄子嘞,我叫他他答應嘛?叫他姑父他倒是答應得挺快……”
蕭庭的身側,杭州王氏的嫡長子王瑞陽,持著魚竿蹲在旁邊,表情親和,搖頭無奈道:
“蕭大哥就別為難弟弟我了,我來了這么多次,再沒個準信,不說圣上,我爹都能把我腿打斷,我當時可是夸下??冢f和蕭大哥過命的交情……”
“那是自然,我們可是一起逛過青樓喝過花酒,你去問問淮南城里的姑娘,誰不知道我倆趣味相投?而且‘勇猛無雙’出了名,不說尋常姑娘,宜春樓那老鴇兒,我倆都鑒過,王老弟有句話我記得特別清楚,‘老敗火’,妙哉妙哉,我就好這口,特別是生過孩子的那種,會來事兒,說起來還真有點饞了,要不待會……”
蕭庭和在長安城一樣,滿嘴口無遮攔胡說八道,甚至比在長安城還放蕩不羈了些,畢竟現在沒嚴厲的姑姑管著他了。
王瑞陽和蕭庭說正事兒,每次都是不到兩句,就被蕭庭帶偏,根本說不到正題,總覺得蕭庭是在故意打馬虎眼,可他和蕭庭算是老相識,蕭庭在長安城就是這么個性子,說裝的也不像,只能陪著笑聆聽。
蕭庭嘰嘰歪歪說了片刻,應該是真有點癢了,起身拉著王瑞陽就走:
“光說不練假把式,走走走,今天王老弟過來拜訪,我剛好和家里說出去應酬,咱們今晚上點十個姑娘,讓你瞧瞧什么叫‘淮南夜不令’,許不令白天有多猛,晚上哥哥我就有厲害……”
王瑞陽笑得很牽強,西涼軍都快打到江南來了,他哪有心思跑去喝花酒,當下抬手道:
“蕭大哥,這事先不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已經開了春,西涼軍可馬上過來了,許家挾持了令尊和皇子霸占長安,這可是遺臭萬年的事兒,蕭大哥身為蕭家家主,蕭家在江南扎根千年,遇見這等大變故,若是坐視不理負了舊主,豈不是讓后輩子孫寒心?”
蕭庭擺了擺手:“我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遺臭萬年也是我死后的事兒,哪有吃喝玩樂重要,對了,我把孝宗皇帝賞給我太爺爺的玉如意偷出來了,能換好大一筆銀子,咱們待會再去賭把大的……”??!
這混賬東西……
王瑞陽臉都綠了,很想破口大罵幾句,可最終還是壓下了火氣,抬手道:
“今天的事兒,還望蕭公子回去認真思量,蕭家受宋氏照拂三代,哪有‘國破家全’之理,望蕭公子識時務,不要到時候追悔莫及!王某告辭?!?
“誒,別走啊,我請客,老鴇兒哦……”
“告辭!”
……——
江南水脈四通八達,初春時分處處陰雨。
廬州南側的池河,因為糧草調集經由此處,在近兩年也變成了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河流中段的大橋鎮,逐漸繁華起來。
戰爭伴隨著混亂,而混亂則代表無法之地變多了,原本待在楚地的江湖人,因為大量朝廷兵馬的進駐,都跑到了這種沒有軍隊駐扎的地方,趁著朝廷無心監管大發橫財。
清晨時分,一條從江面順流而下,沿著池河抵達大橋鎮的船只,在碼頭上???,兩個江湖裝束的人從上面走了下來。
帶頭的看是個長者,穿著長袍外罩披風,長著鷹鉤鼻,不茍言笑雙眼神色內斂;后面則是個頗為俊俏的年輕人,持著傘走在背后,臉色頗為陰郁。
碼頭上的工頭,準備上前問問有沒有活兒,可抬眼瞧去,卻見規模挺大的船只上,艙門緊閉,里面也不知拉得什么大牲口,偶爾動一下,整艘船都會輕輕搖晃。鷹鉤鼻老者,抬手在船艙上拍了兩下,船艙里面的牲口才安靜下來。
攬活兒的工頭,上前客氣道:
“客官,拉的什么玩意?要不要小的們搭把手?”
年輕人撐著傘遮住老人的頭頂,對此擺了擺手:
“幾頭牛罷了,不歇腳,吃個便飯就走。”
工頭呵呵笑了下:“這牛聽動靜有點大。得嘞,客官有需要招呼一聲即可,前面有個新開的楊家鋪子,楚地那邊過來的,做的菜是真合口味,客官有興趣可以去坐坐,說老王介紹的,保準給您打八折……”
碼頭上南來北往,這樣互相幫忙拉客的事兒很常見,年輕人也沒說什么,和老人一起往工頭所指的地方走去,走出幾步后,回頭看了看:
“外公,那倆祖宗不會鬧事?這地方人多,惹來的官兵,不好脫身。”
鷹鉤鼻老人眼神平淡:“規矩得很,就是肚子餓了,外面有牛馬聲響,才動彈幾下。驚鴻,你待會去買幾頭羊,要羊羔子,太老的不好消化?!?
上官驚鴻點頭稱是,和老人一起進了碼頭邊的小酒館。
酒館才開沒多久,招牌桌椅都是新的,有個穿著襦裙的小姑娘,坐在后門處,手捧書卷,隱隱可以聽到后院傳來的男女吵架聲:
“……整天就知道喝酒,讓你認真找個活兒,別去和那些混江湖的伙在一起,你偏不聽,人家幾句話,你就準備和人家跑去杭州當王家的門客,你那點武藝,人家能要你?上次差點死外面,你還不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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