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務實-《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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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佛教就在中國扎上了根。算算時間,到了公孫珣這個時候,已經約有百年了。
大雨出行非常不容易,因為這年頭的傘格外笨重,非但收不起來,而且基本上只能固定在車子上才能用。等到車子一啟動,迎風潲雨,那滋味就更別提了。
不過,所幸公孫珣與許攸都是‘務實’的人,所以兩人都毫無風度的又穿上了蓑衣。然后趁著大雨,街道行人稀少,車子很快就除了城門,然后沿著洛陽城外的官道一路飛馳到了百年名剎,中土佛門祖庭,洛陽白馬寺的門前。
白馬寺頗具規模,但距離想象中的幽深與大氣還是差了太多的,而最讓公孫珣感到失望的,莫過于寺廟里居然沒有自家老娘故事中的那些光頭!
沒錯,這年頭寺廟里居然沒有光頭!哪怕是中土佛門祖庭也沒看到一個光頭!
實際上,出來招待公孫珣與許攸的乃是一名戴著幘巾,身后還有仆從舉著粗重木傘的士人,他自稱是京兆朱睿,因為家世門第比較高,再加上白馬寺中的胡僧言語交流比較苦難,所以才被附近的信眾推舉,來負責和宮廷、士人、民間進行溝通。
“朱居士,不知道寺內的胡人僧眾是不是……呃……”剛剛見面,公孫珣就實在是沒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但他偏偏又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光頭這種生物。
“然也。”這朱睿一邊引路一邊失笑道,儼然是對這類問題不是少見多怪了。“我知道公孫少君的意思,寺內現有的四位胡人大德全都是剃發修行的正式僧侶。”
“那為何不見有漢人僧眾呢?”公孫珣繼續好奇問詢道。
“哎,”許攸忍不住開口打斷道。“珣弟失禮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輩漢人,豈能效胡人斷發侍佛?”
公孫珣恍然大悟,自己果然糊涂了。
“其實兩位所言正是切中了我釋門要害。”那朱睿倒也不生氣,他一邊將二人引入了一件燃著炭火的暖房中一邊自顧自的搖頭苦笑了起來。“我釋家傳入中土已經百余年,中間既曾興盛一時,也曾遭遇過毀禁,但說到難以大興的真正根源,便在于此了……兩位且先烤烤火,咱們慢慢說來。”
沒有看到光頭,公孫珣瞬間沒了興致,只能眨眨眼睛,坐到了火爐旁的蒲團上。
雙方坐定,然后終于說起了正事。
然而,說是正事,卻也簡單到了極點。
話說,白馬寺的釋門信徒也注意到了太學那邊的石經,更注意到了第一塊石經建成后那千輛車子堵塞交通的盛況,于是忍不住起了仿效的意思。
沒錯,釋門如今也是有經典的,白馬寺剛建立的時候,那兩位胡僧就翻譯出了著名的《四十二章經》,這本經書全文不到三千字,乃是傳聞中的佛祖語錄,其地位正如《道德經》于道家,《論語》于儒家一般。
既然如此,刻成碑文,想來也是一種理所當然的舉動了。
只是,既然要刻碑,那自然需要謄寫和拓本。就如同那邊的儒家石經一樣,需要蔡邕先用最標準的隸書在絲絹上寫下來……當然,他現在自稱是用紙寫的……寫完之后呢,再用一張半透明的絹帛描出陰文,然后以這個陰文為拓本,采用捶拓技術在石碑上印出痕跡,最后工匠們才好去雕刻。
“洛中既然有蔡郎中,那這抄錄《四十二章經》的事情自然不做他人想。”許攸捻著胡子接口說道。“而我這人向來急公好義,便忍不住想要幫一幫這白馬寺諸位的忙。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那蔡郎中……珣弟,珣弟?”
正往爐火后面某處偷看的公孫珣猛地回過神來:“哦,子遠兄莫不是想說蔡郎中不愿意幫忙?”
“然也。”
“不至于吧?”公孫珣忍不住蹙眉道。“他這人還是蠻好說話的……這不還是子遠兄你告訴我的嗎?洛中各家祭文都未曾見他推辭過,三千言的《四十二章經》罷了,白馬寺又是官寺,何至于此呢?”
“士大夫嫌棄我們釋門不是一日兩日了。”朱睿無奈搖頭道。
“與剃度有關?”公孫珣隨口問道。
“非也,剃度是我釋門難以昌盛的主因,卻非是與士大夫產生嫌隙的緣故……畢竟,便是我等信奉釋門之人也從未有過毀棄發膚的想法。真正的起因還在于十余年,當時正好是第一次黨錮之禍,說來也算我們倒霉,就在黨錮之禍的時候,不偏不巧,先帝恰好對釋門起了興趣,經常召見寺中僧侶,詢問長生不老之事。因為這個緣故,不少士大夫視我等為閹宦之類,不屑一顧……”
朱睿這邊娓娓道來,情真意切,那邊許攸和公孫珣卻都有些心思浮動。
許攸其實是頗有些尷尬的,他根本不好意思說,那蔡伯喈完全不是因為《四十二章經》是佛門經典才不樂意寫的,甚至蔡伯喈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實際上,根本就是自己本人被人家拒之門外了而已。拒就拒吧,還非得說自己是饞言小人,要與自己絕交……真是豈有此理!
而另一邊,公孫珣則死死盯著火爐后的一個物什,還越看越挪不開眼睛,更別說聽人講故事了。
“如今又聽人說,蔡郎中錄完石經后就要入東觀修史,若是拖延日久,怕是機會就更難找了。而聽子遠所言,公孫少君參與監督石經,與蔡公近來頗為相善……”
“原來如此,子遠兄與朱居士是想讓我去做這個中人?”公孫珣猛地回過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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