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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曉得此人。”郭缊再度插話道。“文琪不管往哪里去，都要帶著他。據(jù)說此人本是你的鄉(xiāng)人，又極擅弓馬之道，遼西柳城大戰(zhàn)一箭射死柯最坦，彈汗山前渡河時他為先鋒……這些事情，你與人飲酒便常常說起，郡中上下都曉得。但是，此人文琪也未必就舍得吧？”

    “不錯。”公孫珣愈發(fā)得意。“我與義公生死相托，便是讓他留在此處，他本人怕也不會答應(yīng)。”

    郭缊不禁感慨：“文琪確實能得人，可敬，可惜！那還有兩人呢？”

    “剩下二人，一名喚做程普，字德謀；一名喚做高順，字素卿……俱是當(dāng)世虎臣，而且難得此二人都是穩(wěn)重性子，可以放心托付方面！”

    郭缊認(rèn)真應(yīng)道：“要得便是穩(wěn)重二字，但職務(wù)只有一處，不知道這兩人細(xì)細(xì)說來有何差異？”

    “差異當(dāng)然是有的。”公孫珣感嘆道。“德謀出身良家，年少便被舉為郡吏，被我從右北平郡召來時就已經(jīng)做到了一郡兵曹掾。此人容貌出色，行為得當(dāng)，待人接物也都有一番水平……”

    郭缊微微頷首。

    “至于素卿此人，則為人清白嚴(yán)重，不茍言笑……他曾經(jīng)犯下殺人重罪被罰為陪隸，是我將他從陪隸中選拔出來的。”

    郭缊不由微微蹙眉：“文琪總不至于想舉薦一個陪隸為軍司馬吧？就算是我愿意上書，難道尚書臺就會認(rèn)可嗎？”

    公孫珣倒也認(rèn)可：“所以說嘛，若是說才能，這四人皆可，但若說到合適，其實我心里早有計較，怕是只有程普程德謀一人而已！”

    郭缊不由松了一口氣，然后就要點頭應(yīng)下此事。

    不過就在此時，這位太守的耳畔卻又忽然傳來對方的一聲感嘆：

    “人才難得，如今我身邊還是乏人可用！不像郭公你們這些兩千石，下個征召，派輛車子，就能把一郡一國的人物給招攬到手心里……也是可惜，可嘆！”

    郭缊一時無言。

    “也罷！”公孫珣忽然搖頭，復(fù)又端起那麥飯。“郭公可是答應(yīng)我了？”

    “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了。”躲過那麥飯的郭缊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程普程德謀，我記下了，今夜我就寫公文，明日一早便遣人快馬送往洛陽公車署……你把這麥飯和豆粥都端走吧！”

    目的既然已經(jīng)達(dá)到，公孫珣也就不為難人家郭太守了，當(dāng)即就將那麥飯和豆粥倒入了一個陶甕中，準(zhǔn)備事后去喂貓。

    當(dāng)然了，干脆利索了結(jié)此事后，接下來鹵城縣君與一幫郡吏自然也要重新入堂，然后宴席再開，順便行酒論文，談些風(fēng)月之事，那就不必多言了。

    只不過，等到晚間，當(dāng)公孫珣將對方一路護送到官寺門口時，這郭太守卻忽然趁著醉意，拽住了公孫珣的衣袖：“文琪，若無意外，此番你若入洛，你我或許便不知何時方能相見了，對否？”

    “然也！”公孫珣不由笑道。“宦海之上，隨波逐流，本就是如此……郭公這是何意，莫非要贈詩與我，聊表心意？”

    “詩我是做不出來的，卻有幾句話與你，可表心意。”

    “珣，洗耳恭聽。”

    “文琪，”郭缊長嘆道。“你知不知道，我心中其實挺羨慕你的恣意風(fēng)流，也極為佩服你的勇烈功業(yè)。因此，每次見到你時就不由去想，若是我也能像你那般一往無前，有進(jìn)無退，做下如遼西、如彈汗山那等壯舉，豈不是也不枉來此世間一場？”

    “那郭公為何不做呢？”

    “人生于世，多不能隨心所欲的！”郭缊愈發(fā)感慨。“家族郡國、職責(zé)功業(yè)，都是要面面俱到……”話到此處，這郭太守忽然壓低聲音。“我父有信從洛中來，言朝中云波詭譎，要我務(wù)必小心謹(jǐn)慎，不留把柄。而你即將入中樞為郎，身處其中，便是有天大的后臺，也要小心為上……慎之！慎之！”

    言罷，不待公孫珣追問，這位并州名門出身的年輕太守，卻是直接一甩衣袖，快步躲入了官寺之中，空留前者愕然于秋夜風(fēng)中。

    一夜無言，第二日，韓當(dāng)探路而回。

    “如此說來，那大孚靈鷲寺居然是百年古寺了？”趙蕓好奇問道。

    “回稟少夫人，正是如此，那大孚二字便是御賜的名字。”韓當(dāng)趕緊拱手作答。“這五臺山的寺廟竟然只比白馬寺晚了區(qū)區(qū)數(shù)年，確實讓人驚愕。”

    “如此我們今日就走嗎？”趙蕓期待之余卻又趕緊看向了自己丈夫。“郎君，需不需要向明府辭行？”

    “不必……”正在想著什么的公孫珣當(dāng)即回過神來。“昨晚上送郭府君的時候已經(jīng)做了辭行。”

    “那我們現(xiàn)在就走，去那大孚靈鷲寺？”

    “走吧！”公孫珣看似有些不以為意，又顯得有些缺乏興致。

    但無論如何，妻子乘車，丈夫騎馬，左右義從、家人護衛(wèi)，卻還是出城而走，然后沿著滹沱河往上游走去……按照韓當(dāng)所言，無需渡河，只要走個二三十里，來到滹沱河發(fā)源的那座山，便可以直接拐入五臺山的核心部位。

    “地勢倒也險要。”一番行路，等到下午時分，公孫珣方才終于來到那座滹沱河的源流所在。“堪稱雁門東部的門戶了。”

    “少君所言不錯。”韓當(dāng)指著眼前的山峰道。“過了這座戍夫山就是代郡了，然后便是通往冀州的飛狐徑了，若是在這里屯一營兵，居高臨下，又不缺水源，怕是無論代郡入雁門還是雁門入代郡就都要寸步難行……”

    “怪不得叫戍夫山！”趙蕓終究年紀(jì)尚小，聽到對話后便忍不住掀開車簾插嘴。“想來古時此地必然是常有兵馬駐守。”

    “少夫人明鑒。”韓當(dāng)點頭答道。“我前日在此處，曾問過本地人，確實有這么一種說法。”

    “有一必然有二，”公孫珣忽然問道。“莫非還有別的說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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