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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樹下索流年-《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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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下了‘離’字以后,公孫珣便真的要離了……朝廷任命官員,本就不好拖延下去的,尤其是人家使者這次過來,居然提都沒提上任前的‘官錢’,已經給足了面子,還想如何呢?

    于是,稍待了幾日后,公孫珣便領著自己的義從,還有呂、審、婁、韓、王、魏等人一起,備齊車馬,先行一步去了。至于趙蕓、馮芷這二人,并非是要和懷孕的卞玉一樣留在遼東伺候婆婆,而是說會后來啟程,慢慢跟上,以求不拖延赴任的行程。

    沒辦法,這就是所謂的宦游,隨著官職的不斷變遷,一個朝廷官員很可能要花上數(shù)旬整月的時間去一個地方赴任,然后一旦出了什么變故,又會很快卸任或者轉遷。而這,也是朝廷一般只任命郡縣主官,而郡縣主官一般也只從本地征召職能官員的一個重要緣故了。

    在維護中樞權威的同時,總得保證政府的持續(xù)性運行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半年來,自從當朝天子開始大規(guī)模系統(tǒng)性‘賣官’以后,朝廷就開始不自覺的頻繁調動朝廷命官的職務以求‘創(chuàng)收’,作為吏部曹尚書的盧老師幾次針對這個現(xiàn)象公開上書,卻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這種情況下,中樞和地方的平衡問題,就顯得更加微妙了起來。

    當然,這個時候公孫珣并未考慮太多這個問題,他正趁著春日時節(jié)大踏步的沿著陸路往邯鄲而去。

    穿過遼河,越過著名的醫(yī)無閭山,拜會了自己的岳父兼昔日長吏鄃侯趙苞,再匆匆過柳城、管子城入盧龍塞,然后又在令支停留了兩三日,乃是要匯集族中長老,祭祀祖先……而等到協(xié)同終究準備去洛陽侍奉劉寬的公孫范再度上路之時,眼前其實已經來到了河北腹地,便是看起來遙遠的路程其實也已經過半了。

    而值得一提的,公孫珣此時身邊的義從數(shù)量,卻是遠遠大于他之前往遼東赴任時的情形了。

    其實,從遼東出來的時候,反而是有幾個失了雄心還有高句麗一戰(zhàn)負傷的義從看中了遼東的富饒與安逸,然后選擇留在遼東安家落戶的,而公孫珣也與他們有了些妥善安置。但是,公孫大娘卻在自己兒子動身時臨時追加了一支數(shù)十人的騎兵隊伍,乃是安利號這些年收養(yǎng)撫育的孤兒,之前多是準備放到安利號做護衛(wèi)隊骨干的。

    對此,公孫珣當然明白,這些人,大概是自家老娘的心腹多于自己心腹的味道,在護衛(wèi)自己之余,怕是也有充當耳目、傳遞信息的意思。這種設計以前也有,只是這次的人數(shù)太多,而且太明顯了一些而已。

    但是怎么說呢?母子之間在大略上終究是天然一致,而且公孫珣也想讓自家老娘放心,便直截了當?shù)慕邮芰恕?

    而接下來從塞外一路走來,又有一些雜胡小部族的頭人子弟,也是騎著白馬一路跟隨,其中包括了一個莫戶袧的堂弟和一個段日余明的堂侄。對此,剛剛用完人家的公孫珣倒是不好攆人,也是捏著鼻子收了十幾個。

    最后,來到了位于河北平原上的令支公孫氏本家以后,那就更是從者如云了。

    講實話,這個時候騎著白馬圍上來的人里面,那些慕名而來的弓馬俱全的邊郡良家子倒也罷了。有些當?shù)厥雷遄拥埽€有公孫氏本家的子弟,乃至于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人物,其實是很不入公孫珣眼睛的,便是韓當也有些不滿意……但是,公孫珣偏偏不能推辭,甚至一個都不好否的!

    因為,這代表了本地世族、鄉(xiāng)親的正式投效,代表了公孫氏本家的正式認可,他們來自于方方面面,每一個人背后都代表了一些東西。

    這些人選擇跟在你身邊,是你變成無慮亭侯、佩戴上紫綬金印,并得到了公孫氏全力支持以后理所當然的事情,至于人家不得已淘換了一匹白馬,然后裝成一個精銳武士的樣子,那只是你公孫珣自己個人風格所致,反而跟人家沒關系。

    于是,公孫珣最終也只能收下了這批從水平到道德,恐怕都明顯優(yōu)劣不定的義從,然后準備到了邯鄲以后再慢慢辨識、淘汰。

    就這樣,從令支開始,公孫珣的白馬義從居然已經膨脹到了兩百人的規(guī)模!而兩百號人,全都騎著白馬招搖過市……這個時候,只能說幸虧已經到了河北,這里人煙城市眾多,也見慣了大場面;也幸虧這年頭貴人出行的排場都很大,動輒幾千人也不少見,漢官更講究一個威儀。

    否則,指不定會出什么亂子呢!

    但不管如何了,終究是太扎眼,所以公孫珣并沒有仿效當年從并州往洛陽時的情形,還跟沿途游俠搞什么互動,更沒有見什么親友,只是一意趕路,速速往邯鄲而去罷了……兩百騎士,白馬黑車,居然片刻不停。

    不過,路過涿郡的時候,公孫珣卻是開了例外,乃是專門停下可行程,準備去拜會一戶人家,然后再看一處景色。

    一戶人家,自然是指范陽城中盧植府上……盧老師常年在洛陽,也中途出任過兩任太守,卻都是孤身一人,偶爾帶兩個學生在身邊侍奉罷了,所以他的家人都還在老家。

    而公孫珣既然路過此處,那就斷然沒有過門而不入的意思。

    至于一處景色,卻是在范陽北面,隸屬于涿縣的某地了。

    “兄長婉拒了涿郡太守的邀請,就是為了來看這顆大樹的嗎?”同行的公孫范盯著眼前的大桑樹,也是一臉的好奇的上前圍觀。“確實有些不凡,之前來的路上就覺得這樹冠宛如車蓋,來到跟前后更顯得壯觀。這得有……得有五丈有余吧?!”

    錦衣白馬,紫綬金印的公孫珣仰頭看的出神,卻是一言不發(fā)。

    “叮囑下去,停在里門外的人不許踏壞青苗,進了里門的人不許驚擾百姓門戶,誰犯了忌諱誰自己直接回家!”

    正值春日,采桑之事剛剛漸入佳境,所以,雖然有大批騎士留在了里門外,可即便是進入里門的這幾十人,也足以把大桑樹下的大小姑娘和老少媳婦們嚇得一哄而散。而韓當也是趕緊把公孫珣的例行規(guī)矩給吩咐了下去,然后方才抹著額頭上前與其他人一起在公孫珣、公孫范二人身后并馬觀樹。

    不過,韓義公這邊甫一抬頭,便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像車蓋的大桑樹,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聽人說過似的?”

    “我也聽人說過?!币慌缘膮畏冻鯐r也是皺眉,但終究比韓當腦子更好一些,所以當即恍然失笑?!岸艺f話那人怕是馬上就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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