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河掛戶夜長曉-《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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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珣依舊面不改色。
許攸停頓了一下,見狀不由一聲嗤笑,這才繼續(xù)言道:“其實,文琪你若參與,那袁本初為了把你放在火上烤,在洛陽那邊有所配合,此事或許還能有兩三成的機會。但如文琪你這種有本事的聰明人根本不會參與,所以此事必敗!而一旦事情敗露,冀州官場清洗則必成定局,便是幽州、并州都說不定會有牽累……這番聯(lián)動,絕無幸免可能!”
公孫珣還是面色平緩,宛如沒有聽懂一般。
許攸不以為然,只是扶著幾案起身逼近了對方:“文琪,我只問你,沒有了那些分布在河北各處的爪牙為你遙遙做支撐,將來天子一朝崩殂,你憑什么入洛與袁本初爭雄啊?而且再說了,冀州官場一空,你覺得新來的官吏有多少是人家袁氏的門生故吏呢?真要是比這個,你那區(qū)區(qū)幾個人比的過人家嗎?其實,單以你與袁本初之間的競爭而言,原本是他勝洛陽,你勝河北,可如今人家一招妙棋,河北形勢居然全面逆轉(zhuǎn)……此乃潁川郭圖之策,來之前,我都對這一招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么說,”公孫珣終于微微動容了。“袁本初居然看上了河北這塊破地方?他和袁氏在汝潁宛洛那么厚的根基,為何還要到這種地方來?”
“誰知道呢?”對方終于有所反應(yīng),可許攸自己反而有些迷茫了起來。“或許是袁基、袁術(shù)與他爭奪洛中與南面的根基,或許他另有打算,我卻不好多猜了……”
公孫珣心中明悟……說到底,要說袁本初現(xiàn)在就跟他公孫珣一樣為割據(jù)對峙做準(zhǔn)備那是胡扯。
畢竟,從袁紹的角度來說,此時的他肯定還是寄希望于在洛陽解決問題,達(dá)成袁氏和何進的聯(lián)合執(zhí)政,然后再進一步耍手段架空何進,從而讓袁氏獲得執(zhí)政權(quán)。屆時,袁氏無論是要學(xué)王莽篡漢還是學(xué)霍光廢立,又或者是如何如何吧……反正袁紹全家都不可能想到以后事情發(fā)展的戲劇性的。
要知道,漢室的崩潰既有必然也有偶然,必然性就不提了,可若沒有董卓那個西涼來的莽夫,哪里會一下子就忽然全面軍閥割據(jù)?放袁紹一萬個心思他也想不到身為袁氏故吏的董卓會一進洛陽就不管不顧掀桌子,然后呼啦啦就把中樞權(quán)力給搶走的。
如此舉動,只能說經(jīng)過了之前幾十年大量的流血教訓(xùn)以后,袁紹以及大多數(shù)激進派士人,全都意識到了將來的局勢還是需要用武力解決問題,所以才會在地方上用些心思,以求獲取武力支持以對抗天子和閹宦。當(dāng)然了,按照許攸的意思來看,袁紹這次的作為明顯還是有摟草打兔子,順便針對一下他公孫珣意思的。
而且,還真打到了要害之上。
凡數(shù)年間,董昭、審配二人始終安穩(wěn),可按照自家母親的告誡,眼瞅著明年就是大爭之世的起端了,如何便要一朝盡喪?
“子遠(yuǎn)只是來說消息的?”一念至此,公孫珣終于微微蹙眉。
“說消息還不夠嗎?”許攸無語至極。“文琪你知道這個消息,可以提前將董公仁、審正南抽出來啊,等到事情塵埃落定再放回去……我這個消息難道不算價值千金?”
公孫珣居然無言以對。
不然呢?他總不能說,此時抽出去,便來不及了吧?哦,天子沒幾個月好日子了,你怎么知道的?到時候天子真嗝屁了,算誰的?是你魘鎮(zhèn)的嗎?
不是開玩笑,以這年頭的迷信來說,怕是真要算在他頭上。
所以,即便是要以這個為前提來討論應(yīng)對之策,也要與自己的心腹去說,對上許攸,公孫珣真真是無話可說。
許子遠(yuǎn)難得有些心慌了起來:“文琪這是何意?”
“我心有疑慮。”公孫珣豁然起身。“故先與你一百金,若終就還是按照你的說法來讓審正南他們避開了這一劫難,就再與你九百金……若避不開,這個消息也就是一百金。”
“話雖如此,”許攸匆忙扔下香瓜起身捉住了對方胳膊。“我也信得過文琪……可為什么啊?為何不趕緊避開啊?”
“天下紛亂,涼州無人可制。”公孫珣面無表情,回身答道。“秋后叛軍必然大舉圍攻關(guān)中,到時候萬一國家有需要,我為衛(wèi)將軍,說不定便要拋棄個人恩怨,負(fù)重出征的……這樣的話,其一是來不及幫審正南與董公仁做調(diào)整,其二卻也是沒必要了。”
這次輪到許攸無言以對了,他當(dāng)然想到對方這可能是敷衍,但也不敢就真的認(rèn)定對方不會這么做……隱忍了三四年,也該回去了!
再加上公孫珣終究是個有信譽的人,所以其人只能無奈撒手,然后暗自祈禱對方最終按照自己的方略提前做出處置,而非是靜極思動,再度出山。
當(dāng)日晚間,且不提許攸在此地住下,然后又給那些王芬的親信幕僚甩了多少臉色,只說公孫珣也召集來自己心腹,著重討論此事。
而對于呂范、婁圭、王修、戲忠,以及近年來頗受重視的杜畿,公孫珣自然不用再說什么秋后出征之類的敷衍至此,而是干脆說出了自己的隱憂:
“事情就是這樣,袁本初驅(qū)虎吞狼,而偏偏天子身體已經(jīng)不行,我怕此時閃避已經(jīng)來不及,反而會弄巧成拙失了先機。可若是不管不問,卻也只能是坐失冀州多年布置。”
眾人一時沉默。
王修遇到這種事情向來是沉默的,婁圭不擅長權(quán)謀,呂范則漸漸持重,不愿輕易陷入爭端,杜畿畢竟算是新人……但是,素來知機且極善此道的戲忠此時保持沉默倒是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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