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都起來吧!”公孫珣翻看了一遍圣旨,卻是有些漫不經心起來。“我非是酷烈之人,若只知殺戮,一味強橫,又與董卓何異?而今日事也不過是想告訴你們,自今日起,不管你們愿意不愿意,論法、論理、論威、論德、論功、論勢,天下事就都要輪到我公孫珣來為了……若有人如董卓一般強暴無行,我自誅之;若有人如十常侍那般禍亂天下,我自滅之;若有人試圖割據一方,分裂國家,我自夷之……總之,既然天子尚未成年,我為衛將軍,那自今日起,鞭笞天下、撫士安民之舉,我自為之!爾等,也應該好自為之了。” 王允等人站起身來,欲言卻又無能言,只能深深低頭。 “其余公卿大臣皆在此處相候。”公孫珣收起圣旨,復又對著闕下眾人長身而言。“此次討董中的功臣,兩千石以上隨我入未央宮陛見天子,回覆此旨……子義!” “屬下在!”正持刃監察右闕動靜的太史慈慌忙上前。 “你為右將軍門下司馬,雖只千石,卻是代表右將軍,不可以不來陛見……棄了你的兵刃,帶上右將軍該有的三尺儀刀,隨我升階以對天子。”公孫珣回頭吩咐道。 “喏!”太史慈驚喜莫名,卻順勢將之前呂布所配儀刀取在手中,弄的剛剛松下一口氣來的呂奉先憤恨難平。 “子龍。”公孫珣復又喊一人,卻是從腰中拔出那柄斷刃來。“陛見天子,本不該持刃,但董卓鴆殺少帝,為天子血仇,此刀既殺董卓,不能不帶去以示天子……你來專門捧刃。” 趙云也是驚喜上前接刀。 交出兵刃,公孫珣兀自負手倒持圣旨,拾階而上,并沿著闕中大道往西面未央宮正殿而去,身側自然是捧刀的趙云和持儀刀代表趙苞的太史慈,而一眾騎白馬而來的功臣也紛紛隨后跟上。 夕陽下,諸公卿立在闕下,仰頭看著御道上位置越來越來高的那個人影,其中幾個人,莫名其妙,卻是陡然想起一句話來——代漢者,當涂高也! 代漢者,難道不是路上站的最高的那個人嗎? 傍晚時分,公孫珣陛見天子歸來,下令解除闕下公卿的禁足令,卻又隨手一指,將之前留在原地不動的十幾來個大臣以董卓余黨的名義拖往未央宮北面東西市中的都亭,當眾處決! 對此,無論是左闕還是右闕下的那些公卿大臣,沒有一個反對的——在這種政治場合上當眾扯謊,而且背離了所有人,死不足惜! 黃昏將至,從未央宮東闕這個地方看過去,夕陽正好落在未央宮正殿頂上,然后漸漸落幕……一眾公卿心中復雜,卻只能三五成行,各自散開,準備被動的迎來一個新的時代。 而這其中,原本立在左闕下的一個中年人,靜靜在闕下看完落日,方才一言不發,攏手往自己舍中而去……但剛剛轉身離開未央宮,便忽然有兩名持械白馬騎士迎面擋住去路,卻又口稱軍師,恭謹異常。 “諸位……是認錯人了吧?”此人自然明白公孫珣軍中軍師的含義,卻也正因為明白,而顯得有些無奈。 “荀軍師。”一名騎士趕緊俯首解釋。“我家衛將軍剛剛在未央宮中已經當著天子的面為之前自表的諸位將軍、中郎將請了功,其余且不說,按照如今的吩咐,子伯先生自然晉為軍師將軍,元皓先生遷為左軍師中郎將,志才先生為右軍事中郎將,尚在潼關的賈文和先生為前軍師中郎將,而荀軍師你,則為后軍師中郎將。” 饒是荀攸定力出色,也覺得荒謬:“我一個剛剛從大牢里釋放出來的人,何德何能能與這四位功臣并列為軍中謀主?而且我之前從未從軍,如今剛剛官復原職三四日,也不過依舊是個傳信的黃門侍郎罷了!” “這種事情后軍師何妨親自去問我家將軍?”此人小心賠笑道。“將軍讓我們兄弟二人在此處,專候軍師去他下榻之處見面。” 以公孫珣今日之威勢,荀攸還能如何,只能頷首以對。 而行進路上,不用沉默寡言的荀公達詢問,這二人便主動介紹,而荀攸這才知道,這宛如公孫珣門下兩個尋常義從一般的并州貴族子弟,竟然是匈奴單于于夫羅,和他的弟弟呼廚泉! 也是讓人愈發長了見識。 三人轉入原本董卓在長安城的府邸,自然有于夫羅兄弟持義從令牌一路開道,暢通無阻直至后院公孫珣舍中。而下午還在呵斥公卿如鞭牛羊的公孫珣,見到荀攸便是那之前不認得的中年人后,也不驚疑,也不起身故作姿態,擺出禮賢下士的樣子,只是直接邀請對方上榻而已。 “討董既成,又來長安,我準備起草一份公文,作為我來中樞后的第一份文告,王象在整理下午的筆錄,所以煩請后軍師替我執筆,并潤色一番。”公孫珣指著榻上幾案上的筆墨紙硯,干脆吩咐道。“我口述,你直接寫。” 荀攸一言不發,直接提筆。 “這公文名為《求賢令》。”公孫珣盤腿坐在榻上,看都不看荀攸,直自顧自言道。“曰: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何嘗不想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呢?但是賢才枯守家中不出閭巷,哪里能輕易相遇的呢?更何況如今天下動蕩,正是求賢若渴的特別時期。” 口語化的敘述,非常簡練,但也僅僅如此,因為大多是場面話而已, “然而,才能這個東西是各有專長的,”公孫珣抱著膝蓋,繼續從容言道。“如孟公綽這種人,做家臣謀大局固然是好的,但卻當不了地方的行政長官。而且才能也是稀缺的,如果只求德才兼備的人物,那么齊桓公和本朝高祖是怎么能稱霸于世的呢?” 荀攸繼續提筆如飛,面色如常。 “所以。”公孫珣幽幽嘆道。“如今這個天下,還有沒有人如姜子牙那般身穿粗衣懷有真才,卻在渭水岸邊釣魚以待明主的呢?還有沒有人像陳平那樣被人指斥為盜嫂受金,而沒有遇到推薦的呢?還有沒有人,看到這個世道污濁,有心像張湯那般用法術來清洗天下的呢?還有沒有人,懷有吳起那種才能,卻沒有得到重用的呢?還有沒有人……像韓信那般被人羞辱后,卻又只能站在門前為人持戟的呢?” 荀攸下筆如飛。 “故此。”公孫珣扭頭看向荀攸道。“請天下人替我轉告這些賢能之人……若他們求財,我愿意予財;若他們求名,我愿意予望;若他們求尊重,我也不是不能做出姿態,以禮相對……但怕就怕在,這些人根本不愿意告訴我他們到底想要什么才能愿意為我效命,以匡扶天下!” 荀公達筆下微微一滯,卻還是迅速用雅言寫完了這個意思。 “最后……”公孫珣盯著身前,忽然一聲嘆氣,“從私心來講,我還是更愿意看到來的人跟我一樣,是想清理天下、扶危定亂的同志……那么屆時,從軍者,我愿意與他們同袍;從文者,我愿意與他們同席……唯此而已!” 荀攸低頭看向了自己身下的席子,卻又趕緊低頭書寫。 “寫完了嗎?”怔怔看著身前的公孫珣忽然扭頭問道。 “喏!”荀攸拱手奉上。“今日方知,將軍能成大勢,固在求賢若渴。” 公孫珣啞然失笑。 詩曰:昔尋舊友向盤谷,正見高崖巨壁爭開張。 是時新晴天井溢,誰把長劍倚太行? 馬頭溪深不可厲,借車載過水入箱。 平沙綠浪風陵渡,雁鴨飛起穿垂楊。 南宮**出舊物,潼關飛將走無雙。 長安閉門三十日,推書撲筆歌慨慷。 將軍北驅十萬來,秋風原下久彷徨。 長星不為虎狼住,半夜渭水下流光。 ——————我是懟的腦門疼的分割線—————— “太祖既討董成,白馬入長安,途有河南父老沿街攀樓相見,泣告左右曰:‘此昔日銅駝街殺王甫白馬長史也,今復殺董卓,天下終可長安也!’關中遂有言傳于天下,曰:遼西白馬,不負天下!”——《世說新語》.賞譽篇 “太祖既討董成,白馬入長安……往未央宮謁漢帝,時漢帝十歲。既出,蔡邕以故舊往曰:‘天子何如也?’對曰:‘天子聰明。’邕乃起身拜:‘今君侯引十萬眾渡渭水,長安人心不安,今天子十歲而聰明,君侯女年正嘉爾,何妨許以為后,以安天下人心?’太祖勃然對曰:‘靈帝亦聰明,然禍亂天下,堪稱賊首,故吾之虎女焉能嫁賊子?’”——《新燕書》.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紀 本卷完 困死了,睡覺!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