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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南陽龍虎方爭斗-《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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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侯!”朱君理湊上前去,在淅瀝瀝的雨水中喊住了正在與士卒談笑的孫堅。“越是下雨天,就越須在意照明,此時再不轉向發動突襲,等到天黑,數萬大軍,估計能摸到蔡陽城下的都沒幾個了,趁著還能辨識道路,直接奔蔡陽去吧!”

    “誰說我們要去蔡陽?”孫文臺在不顧泥濘席地而坐的士卒之中駐足而立,看到是自己的首席心腹大將,不由戲謔而笑。“我的軍令難道不是讓全軍渡比水,然后順河而下嗎?”

    雨水之下,趕到對方身前,滿臉都是水的朱治茫茫然抬起頭來……一瞬間,其人先是大腦一片空白,然后就是一種莫名的慌亂。

    這是當然的……身為軍中宿將,身為孫堅陣營中公認的第一外姓大將,身為郡吏出身舉孝廉為官的這么一個人,身為孫堅身側素來以知‘文事’而聞名的人,朱君理此時竟然完全沒有頭緒。

    是真沒頭緒!

    此時此刻,面對著孫堅突然否定掉進軍蔡陽,突襲袁術、黃祖的軍事計劃后,他根本不知道孫文臺要干什么,也想不到對方能干什么,而偏偏此時全軍都已經壓上了!

    一萬八千之眾,扔下新野、朝陽兩座互成犄角的堅城,沒帶輜重,就一日夜的干糧,然后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過了河,來到敵占區……他怎么能不慌?又憑什么不慌?!

    孰料,漸漸有些緩和的雨幕之中,孫文臺看到親信大將如此失態,不急反喜:“若是連君理到了這一步都猜不到我要如何,那此番反而必然能成了!須知,兵者詭道也,而所謂詭字之中,最要命的便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備,自古以來多少以少擊多之例,多少覆軍大勝,皆為此類……”

    “這我自然知道,可君侯……”

    “君理,我這一策,乃是跟著衛將軍還有呂奉先本人兩次聞名天下的戰例學來的!”孫堅見狀干脆拽著對方不顧濕滑往河堤上而去。“你看出來了嗎?”

    “大概能想到一些。”朱治依舊茫然,但還是脫口而出。“趁著大雨剛落,河水未漲之時偷渡,便能讓對岸之人根本無備,這是當日衛將軍逆襲柳城渡大凌河之策;而另一策,應該便是以河堤為路標,雨水之中保持軍勢不散,這應該是當日呂布引數千騎兵在黑夜之中順著金堤于三津往來亂武之依仗……但君侯,正是因為如此咱們才要速速進軍才行,蔡陽沒有河堤讓我們做運兵通道。”

    “都說了,不是去蔡陽。”孫堅負著長矛與草席,于雨中望著淯水對岸緩緩言道。“而是去鄧縣,我前日晚上不就說了,要打劉磐、呂布、黃忠、蔡瑁……鄧縣是挨著河堤的,只要壓著河堤走,哪怕是天黑又下雨,我們也能摸到對方軍營前。”

    朱治慌亂更甚,茫然之色更重:“可君侯,若是打鄧縣,為何不從朝陽渡河,然后咱們在東岸順河堤進軍豈不是更方便?為何要……”

    “因為出其不意。”孫堅正色而答。“我雖戰意盎然,卻也不是愚蠢之輩,呂布、劉磐驍勇,黃忠悍烈,再加上一個蔡瑁本地世族第一的出身鎮場子,兵力又比我們多,還有八百騎兵,若不能出其不意,臨戰反而要危險了……”

    “但正所謂平地死鐵馬,淺水能淹人!”朱治怔了片刻,隨即帶著某種荒謬的神情指著眼前已經漲起來淯水河水勉力勸道。“君侯,我就不說這一日行軍就已經有數十人滑倒摔傷在道旁等我們取下蔡陽回來救他們了,只說這水,你看看這水,水都漲起來了……”

    “所以我帶了兩千領席子用來渡河!”孫堅依舊正色而言。

    朱治又一次大腦空白起來。

    “想不到吧?”孫堅見狀失笑嘆道。“席子是能過河的,只要用席子裹起這夏日河畔隨處可見的蘆葦,用繩索和長矛桿連在一起,便能做筏子輕易渡河……小時候,徐琨他娘想去劃水,家中船只看的緊,我只花了一刻鐘就用蘆葦和席子做成小筏,然后帶她去富春江中采蓮……你雖然是江東人,卻出身極佳,聽說與我們吳郡朱氏都有些關系,束發做郡吏、加冠舉孝廉,如何懂得這些事情?不過也好,你都不懂,那劉磐一個中原小子,呂布一個河朔兒,蔡瑁一個世家子,又如何懂這些?便是黃忠南陽人,被劉表委為中郎將,想來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他們再小心,再善戰,大雨如此,也最多于白日間小心防備,并驅使哨騎盡量在東岸查探,如何會想到我會在黃昏從黃祖的方向渡河而來呢?還下著這么大的雨,河水還這么湍急?”

    朱治欲言又止。

    “不要說了。”孫堅嚴肅了起來。“我知道你還是想勸我轉身去攻擊蔡陽……但君理,天下事哪有不迎難而上的道理?現在的局面是,鄧縣之敵方是真正阻礙,若能擊破他們,則黃祖、袁術宛如囊中之物,而若是擊破黃、袁卻不能破他們,那咱們始終不可能平定南陽,遑論進取荊襄了!戰機就在今夜,你為我身側副貳大將,當有副貳之風,這個時候,只能助我,不能勸我!”

    朱治立即肅容。

    “全軍都停下了嗎?”孫文臺看見朱治不再多言,而蔣欽、李通、祖茂、黃蓋、孫賁等隨軍大將也俱都圍了過來,卻是干脆下令。“趁著雨勢稍緩,目視清明,便在此處砍伐蘆葦,卷席渡河!”

    眾人不敢怠慢,紛紛奉命而為。

    話說,蘆葦為心,草席為表,長桿為骨,再用繩索捆扎成筏,雖然未必是什么廣泛傳播的技術,但南方窮人家孩子只要是熟悉江河的,其實都是一點就通,他們少年時未必是這么做的,但都有類似的東西。

    蘆葦到處都有,席子用家中壞掉、破掉的,木桿自己去砍,唯一麻煩的是需要搓麻繩,誰沒有過類似經歷呢?

    當然了,蘆葦和本就是蘆葦編織而成的席子本就禁不住泡,幾次之后就容易慪爛,所以這種筏子注定只是一次性的,故此也沒人想到,有朝一日都從軍來博富貴了,還要拿這個渡河而已。

    大家自己都沒想到,遑論對岸的劉、蔡之輩了,至于出身河朔的呂布,他肯定知道羊皮筏子……蘆葦筏子……肯定見都沒見過!

    但是,事情大略如此,說起來想起來是簡單的,做起來卻是極難的。

    河水湍急,雨水不停,士卒們赤著腳去河堤下砍伐蘆葦,卻接連有數人滑入河中被卷走,而更普遍的則是濕滑之下,利刃與葦絲輕易割出傷口,血水與泥水混成一體,讓人痛苦不堪。如此減員,加上之前一日行軍路滑摔傷、跌傷的,竟然已經破百。

    可是,這就是軍隊,這就是軍法之下的制度,只是日常行軍、做事,不去刀兵相對就會有數不清各種奇葩減員,公孫珣之前冒雨渡過大凌河,潛行追擊烏桓人,也同樣是沿途減員無數,更有數以千計的戰馬就此廢掉……但是反過來說,這也正是軍隊比之于土匪的強悍之處,他們在其他地方因為紀律、行軍,以及戰斗準備付出犧牲,是可以在戰場上挽回更多生命的。

    孫文臺仿效公孫珣潛襲渡河,深夜奔襲城下,而當日公孫珣柳城一戰到最后幾乎是一個微小到不足為計的總體損失,覆滅了叛軍遼西上百年的烏桓部眾……就是不知道今日孫文臺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云層之后的陽光已經有黯淡之意了,但好在這種筏子格外簡單,而且孫堅帶了兩千領席子,并非是要以筏子往來渡人,很明顯是要搞幾座簡易到匪夷所思的蘆葦浮橋,而一旦浮橋結成,渡河成功還是沒有問題的。

    事實上,隨著蔣欽手下深通水性之人于重賞之下牽著繩子下水,于洪峰中游到對岸,立樁成功,全軍上下一時歡欣鼓舞。

    “過河!”孫堅毫不猶豫下達了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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