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至于衛將軍公孫珣,從公孫珣角度來看,他此時當務之急應該是長安,因為天子的事情才是唯一有可能動搖他統治基礎的大事,至于徐州……不是說徐州不重要,而是他心知肚明,陶謙、劉備、曹操三人身為中原同盟起始三家,又沾親帶故,相互之間十之**早有交流,那從河北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中原同盟內部的一次和平交接而已! 不是不能插手,而是從陶謙、下邳這里插手的余地真的不大! 只不過,徐州畢竟太重要了,無論是從河北角度來看,還是從秉國執政的角度來說,總是要去刷一下存在感的。 實際上,王朗和身上藏著好幾個不同的旨意,都是尚書臺版制的正品,內容卻各不相同,乃是要看碟下菜的意思……至于郭嘉之前見到劉備笑意明顯,一方面是另有他由,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劉備的出現并沒有出乎鄴城那邊的預料罷了。 回到眼前,劉備、陶謙一起謝過天子與執政的衛將軍后,陶謙早已經心滿意足,再無他想,只想著回家安樂等死罷了,而劉備卻不由上前靠近王朗、郭嘉,然后多問了幾句……卻也是詢問其兄公孫文琪身體如何,公孫老夫人又可曾收到他托人帶回的青梅酒?甚至還問了幾句公孫珣子女的情況,其長女公孫離是明年還是后年及笄? 這些大人物如此風度,讓堂中不少人目睹耳聞之后不由神馳魂搖……也讓陳登和徐庶愈發無地自容。 “其實衛將軍近來別的都還好,就是上個月河北忽然地震,有些繁忙罷了。”王朗是個老實人,不免認真作答。 “地震一事,那些腐儒沒有說話嗎?”劉備正色相對。“我兄是如何應對的?我記得他少年時便對這些天象歸于人的事情顯得厭惡。” “確實如此。”王朗坦誠以告。“地震以后,衛將軍發出公告,說這種事情是天地之常態,而人定勝天,盡力去恢復生產便是……然后大學中不免引起爭論,還有大儒上書衛將軍,請他停止在漳水修建銅雀臺,連去年搬來大學任教的蔡伯喈蔡公也親自去勸諫。” “那我兄是如何應對的呢?”劉備愈發好奇。 “置之不理。”王朗一時苦笑。“銅雀臺也沒停……” 劉備聞言一時疑惑。 見到新任左將軍劉玄德如此表情,旁邊一人立即攏手嗤笑:“衛將軍素稱禮賢下士,知錯便改,而且簡樸尚德,可如今一邊大興土木,一邊阻塞言路,何談英明?而且天人感應之論乃是儒家正道,衛將軍總督河北,偏偏地震發于河北,這難道不是說天意惡之嗎?” 劉備微微蹙眉,一時沒有作聲。 “便是以天人感應而言,此亦謬言也!”就在此時,一人忽然扶劍上前,搶在王朗身前昂然斥責,眾人抬眼看去,卻正是這些年頗有名聲的郭嘉郭奉孝,其人中午之前進來時便做過介紹的。 “何談謬言?!”曹宏偷偷打量了一眼劉備,見到對方也同樣面色好奇,方才迎面昂然對上。“愿聞足下高見!” “其一,自桓靈亂政以來,國家傾覆,天下崩壞,四維皆散,若論天人感應,當時天下才是真的混沌一片!戰亂、饑荒、叛逆、瘟疫、地震、洪水……這些事情會少嗎?只是兵禍連結,太過明顯,而人在其中活命都難,誰又會在意和記載什么災異呢?這些異象和災禍也只能隨亂世沒于混沌之中,落得無人察無人管無人問罷了!”郭嘉向前來到堂中,只在陶謙身前立住,然后回身環顧左右,慷慨作答。“而衛將軍代掌國政這些年,使天下全然混沌至于今日一場地震便為人所察,是功績呢,還是罪責,徐州諸君難道真的不懂嗎?!你們中若真有所謂清直之人,又怎么會問出如此可笑之言呢?!” 堂中諸人俱皆變色,便是劉備在喘了一口粗氣后也緩緩頷首:“昔日董卓亂政在內,四十路諸侯分野于外,至于今日天下稍作喘息,確實是我兄的功績……又或者說,平定天下,使民稍安,此功績吾兄甲于天下。” 郭嘉聞言忽然微笑,卻看都不看劉備,只是盯著堂中諸多徐州人等繼續言道:“而其二,便是大家上書衛將軍行勸諫事了,那又如何呢?正所謂‘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之主;受國不詳,是為天下王’,有了地震,大家不去怪罪左將軍、奮武將軍、安南將軍(劉表)、安西將軍(劉焉),不去怪罪太尉劉公、司空楊公(楊彪)、司徒皇甫公(皇甫嵩),只去怪罪衛將軍,這難道不是因為天下人都知道這些年真正維系天下運行的是衛將軍嗎?!” 門外悶雷滾滾,堂中噤若寒蟬,便是劉備也陡然肅容,陶謙也扶額不語。 “在下才疏學淺,卻也知道,天地日月四維運行皆有所系!”待到雷聲滾過,郭奉孝繼續睥睨而言。“而若徐州諸位忘了的話,我也不妨再提醒諸位一遍……自桓靈亂天下以來,天子年幼,不能理政,又逢董卓廢立荼毒,當此時,收拾河山,鞭笞天下,代天子掌海內者,實衛將軍一人也!今日天下得片刻安寧,爾等能坐于徐州井中觀天地,妄議局勢,也在于衛將軍之恩德!” 堂外門側,徐庶幾次握緊腰中之劍,幾次又頹然松開……因為他本能的想在心中駁斥此人,卻居然無所得,其人言語看似的詭辯,但其實是有一番道理的! 可憐徐元直,自以為自己二十六歲算是學成出山,卻不料不僅是衛將軍、劉豫州、曹奮武這些人英雄氣概遠超于他,便是當年同郡同歲少年,今日居然也再度遠遠將他甩開! 而拋開這些異樣情緒不提,郭奉孝的話,同樣給徐元直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后者不是沒有從這個角度,這個思路去想過事情,但是卻一直囿于見識和母親的忠孝教導而不愿深思……此時被對方點開,卻恍然而悟,天下并不等同于漢室,忠于漢室沒有問題,但是忠于天下卻同樣可以昂首挺胸立于世間的! “至于銅雀臺一事。”郭嘉繼續笑道。“河北數年秋收豐盛,倉儲堆積,這個時候正該將庫房中的陳糧、舊布、新錢拿出來使用,不至于浪費才對……所以要重修馳道、清理河道,銅雀臺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而且銅雀臺也不是什么傳聞中的宮殿,此臺的圖紙在下有幸見過,夯土高臺之上建立屋舍,其中衛將軍及其家眷所居不過其中十之一二,倒有三成歸于文學館,三成歸于演武臺,臺下更是閱兵、聚兵之處!其實衛將軍早說了,若將來能一統天下,讓海內安定,一定要整飭舊都或長安,屆時便在渭水或洛水上建立三臺……一臺歸大學,一臺歸義從軍校,一臺照搬銅雀臺,歸文學、演武之事,非只如此,鄴城、昌平、成都、太原、下邳、秣陵、襄陽,都要有這么一座臺!如此方能使文學昌盛,使士民尚武,使天下歸心!諸位,衛將軍的志向,你們就不要以區區之茍且,妄自揣度了!” “早聽說潁川郭奉孝的名聲了,但今日相逢,才知道仍然小瞧了足下。”片刻之后,劉備終于在一片沉寂中緩緩而答。“足下的言語堪稱慷慨激昂……” “是衛將軍的行為舉止,志向言語,自帶慷慨之氣,郭某復述之時言之有物罷了。”郭嘉終于扭頭看向了劉備。“不過,劉豫州也不必妄自菲薄,足下今日能輕身至此,其實已經有了衛將軍三分氣度!” 劉備沉默以對,半晌方才緩緩頷首:“且觀之吧!兄長用心于長安,履天下事,自然是比我強的,但徐州區區之地,今日無論如何,便由我與孟德兄暫為之好了。” “徐州區區之地,衛將軍不以為然,但是我們下面為臣子的卻要奮力爭一爭的。”郭嘉忽然扶劍再笑。“下邳這里,徐州腹心這里,陶徐州與劉豫州早有私相授受,我們自然不會多事。但……” “足下若是想說青州水軍會浮海南下,繞到瑯琊臧將軍身后,脅迫他降服的話,也請不必多言。”劉備忽然振奮以對。“自當年遼東浮海趨青州事后,天下無人再敢小覷水軍,而海中船只以尖底、高舷、細長為主,大大不同于江河之船,也是一望便知的,來時我已經遣麾下海軍校尉周瑜引海船四十艘,水軍一萬,沿海從廣陵北上了……”言至此處,劉備瞥了眼身側一言不發的張飛,不由微微一頓。“備是萬萬不敢與我兄為敵的,但今日受陶徐州托付徐州事,總不能不許我防衛本領吧?” “這是自然。”郭嘉微微變色,又瞅了一眼之前唯一上前與劉備對答的廣陵太守趙昱,還有一樣不發只是扶額咳嗽的陶謙,旋即再度微笑如常。“我們也只是得了衛將軍許可后勉力為之而已……可是劉豫州,你不免弄錯了一件事情。”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