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及年歲之未晏兮-《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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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將軍偷襲南鄭不成,倉促敗退,路上遇到一群麋鹿沖擊軍陣,一時失去蹤跡?”尚書臺內(nèi),劉虞聽完執(zhí)勤尚書楊密匯報后,不由覺得荒謬,便環(huán)顧左右?!爸T位,自古以來你們聽過類似的事情嗎?”
“這也太過奇異了!”身為楊密的族兄,司空楊彪也嗤之以鼻?!巴狄u南鄭不成或許是可能的,畢竟衛(wèi)將軍彼處只帶了一萬兵,南鄭又是名城,可麋鹿……諸君以為如何?”
“能如何?”劉虞來之前便有了定論,此時更是毫無疑慮。“我以為這十之八九是衛(wèi)將軍故意炮制的假軍情,專門誘惑長安城中人心的……諸位想想,人心歷來思定,再大的風波過上三四個月若不再起第二次波瀾,那便會漸漸平定;但反過來說,上次的事情要是過去不久便再出事,說不得便有些人為之所動了,因為他們之前剛剛動過一回。”
“只是著若是衛(wèi)將軍所為,他為何要行此事呢?”黃琬認真詢問。
“還不是因為時勢不同了?!眲⒀刹挥蓢@了口氣。“諸位,你們想一想……漢室、天子、公卿,如今于衛(wèi)將軍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尚書臺內(nèi),劉虞的專屬公房中,幾位重臣齊齊變色。
而劉虞也干脆直言:“其實討董之時,關東以袁紹為首,便有重行廢立,或者摒棄關西朝廷之語,這也是袁紹的最大罪過……彼時,其實就已經(jīng)有不少諸侯視朝廷為累贅了,或者為董卓之私器了。而反過來說,衛(wèi)將軍討董、破袁之前,以一個邊郡世家子之身,其實是不為天下士人所傾心的,所以當時漢室朝廷于他而言便是必須之物,因為沒有天子沒有公卿,他便沒法在聲望和人心上壓過四世三公的袁氏,更不能借朝廷之名收攏人才、人心!”
眾人紛紛頷首。
“等到了他討董、破袁之后,長安朝廷于他來說雖然還是必須之物,卻非致命之器了。”劉虞繼續(xù)嚴肅講解?!澳菚r他主要是需借著朝廷名義推行他的新政,借著朝廷名義羈縻涼州,借著朝廷名義與南方諸侯保持和睦,而偏偏彼時天子也未成年,理所當然不會與他爭權,長安對他來說典型的有利無害……這也是為什么之前數(shù)年間咱們和鄴下相處反而顯得親密的緣故。可如今呢?”
劉虞的言語戛然而止,但在座之人卻多是天下頂尖的政治老手,如何不懂?
說白了,就是隨著公孫珣的勢力一步步穩(wěn)固,長安小朝廷的作用在一步步下降,一開始是沒有這個朝廷就硬不起來;然后是有朝廷在手自然好,但關鍵是不能讓朝廷脫離控制,為他人所用;再后來干脆就是利益上的結合,有了不錯,沒了卻也無所謂了;但問題可怕的地方在于,隨著天子成年,事端不斷,而公孫珣本人在北方乃至于天下的威德愈隆,其人的統(tǒng)治愈發(fā)穩(wěn)固,這種關系很可能進一步發(fā)展……變成所謂長安小朝廷成為衛(wèi)將軍權勢路上的嚴重阻礙!
那么這個時候衛(wèi)將軍會怎么做?
好一點,可能是想法子削弱、控制!
差一點,干脆便會想著清洗、架空!
最要命的,也是在場所有人都從心底抗拒的,自然就是肢解、廢立,乃至于消滅了!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但卻是這幾個人根本避無可避的事情。
“真要是如此,倒時候奮力一搏便是。”隔了半晌,諫議大夫種邵失笑而對?!澳翘镜囊馑寄?,此事要如何處置?”
“就止于尚書臺?!眲⒂菪闹性缬卸ㄕ?。“壓下不動,且等鈡元常處的訊息……免得有些人腦子一熱,恰好被公孫伯圭給捉住。”
“可是太尉……”種邵復又以手指窗?!按巴獗闶蔷┯邢驳幕①S軍,如今消息出入未央宮,必然從他那里走,咱們傳不傳又有什么意思呢?”
“正是要他去傳!”劉虞凜然對道?!熬┯邢彩枪珜O文琪的私人……若是消息來源他也辨別不清,必然會謹言慎行;而若是消息來源明確,他必然會有行動。屆時咱們就可以對癥下藥了。”
種邵和一旁黃琬、楊彪齊齊醒悟。
是了,尚書臺穩(wěn)住不動,而消息又傳出去的話,那必然是京澤這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而京澤一旦主動傳播,十之八九就是公孫珣在釣魚……這時候反而可以立即約見眾臣,給他們作出提醒了。
事情似乎到此為止。
不過,眾人剛要放輕松起來,卻又不免注意到司徒趙謙的神情,后者滿臉怪異,一直在盯著那短短一封文書看個不停。
“趙司徒有何疑慮?”劉虞等人不免好奇。
“不瞞諸公。”趙謙指著手中文書認真答道。“諸公應當知道,在下曾引兵出散關意圖伐蜀,曾在隴上駐扎近半年,對彼處情形頗有所知……我是驚嘆于麋鹿二字!若非真的去過彼處,是決計寫不出這個說法的?!?
劉虞等人一起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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