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合眾之力-《無盡債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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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讓其他人去見證這一切。”
耐薩尼爾隱隱約約知道艾伯特想做什么,他想掙開艾伯特的手,但全身卻提不起力氣。
自身僅存的以太正勉強(qiáng)維持著以太化,確保自己不會立刻死去,諸多蠕動的肉芽從傷口里長了出來,耐薩尼爾覺得自己就像長滿蛆蟲的腐尸。
“其他人?其他人可沒有你這樣的才能,”艾伯特高聲道,“我不僅需要你活下去,見證這一切,我還需要你在這之后,帶領(lǐng)秩序局重建起新的秩序?!?
耐薩尼爾覺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快要睜不開眼,“重建?你在說些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的那樣,”艾伯特凝聚起一道以太閃電,劈倒又一頭血肉造物,“重建新的秩序!”
耐薩尼爾低落道,“這一切都要?dú)Я?,還有什么新秩序可言呢?”
“毀了?誰說我們輸定了,相反,我覺得我們贏定了……我們注定會勝利!”
艾伯特的聲音爽朗,哪怕渾身遍布著傷口與鮮血,他依舊露出那副自信鎮(zhèn)定的笑意,拖著耐薩尼爾砍倒一頭又一頭的血肉造物,強(qiáng)行阻礙著閉合的胃壁。
反復(fù)的斬?fù)粝拢姷渡现饾u遍布起了一個又一個的豁口,刃鋒坑坑洼洼的,刀身也布滿了裂隙,在又一次地奮力斬?fù)粝?,軍刀徹底破碎掉了,無數(shù)的金屬碎片紛飛。
艾伯特握起空蕩蕩的刀柄,眼神里閃過一絲緬懷與憐惜,仿佛碎裂的不止是軍刀,還有他與這把武器一起度過的漫長回憶。
松開手,艾伯特干脆地丟掉了殘破的刀柄,攥起一把以太刀劍,大笑著砍倒一個又一個礙事的身影。
血淋淋的血洞外,萬眾一者被王權(quán)之柱吞食了大半,除了位于鯨首的那些身影外,它那龐大的身體已完全被猩紅覆蓋,觸肢緩緩地鎖緊,像是有無數(shù)巨大的蛔蟲盤踞在它的身上。
以太的沖擊有氣無力地進(jìn)行著,瓢潑的血雨接連不斷。
除了王權(quán)之柱的反擊外,無言者們也追擊到了此地,他們沒有共享凝漿之國的力量,但隨著整體數(shù)量的減少,無言者們的個體力量,也晉升到了負(fù)權(quán)者這一階段。
艾伯特松開了耐薩尼爾,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嗚咽了幾聲后,耐薩尼爾艱難地翻過身,調(diào)動著僅存的以太,升騰的熱浪釋放,將那些從傷口里鉆出來的肉芽燒掉了許多,但很快,又有一批瘋長了出來。
尖銳的痛意折磨著耐薩尼爾,經(jīng)由凝漿之國的強(qiáng)化,這些血肉變得無比棘手。
努力地仰起頭,看著那已經(jīng)變得有些佝僂的身影,耐薩尼爾這才發(fā)現(xiàn),這短短的時間里,艾伯特又變老了許多,可他臉上的笑意依舊,騰出手后,他握起兩把以太刀劍,刺目的光芒閃爍,宛如有兩道雷霆被他握在手中。
耐薩尼爾忍著劇痛,扯掉身上的一片肉芽后,開口問道,“你為什么這么自信呢?”
“因?yàn)椤驗(yàn)椋揖褪呛茏孕?,耐薩尼爾,我們一定會贏的。”艾伯特盲目地開口道,“絕對會。”
艾伯特是如此相信這一切,堅(jiān)信不疑,這份幾近盲目的信任持續(xù)了數(shù)十年之久,幾乎化作了一個被反復(fù)頌唱的咒語,一份注定會實(shí)現(xiàn)的預(yù)言。
話音未落。
如同幻想成真般,周遭蓄勢待發(fā)的血肉造物們突然痛苦地顫抖了起來,連帶著那些收攏靠近的胃壁們,也在劇烈蠕動,粘稠的液體分泌個不停,就像一個人在不斷干嘔著胃液,直至連帶著整座王權(quán)之柱都搖晃了幾分。
龐大的悲鳴自血肉的深處響徹。
艾伯特腳踩的血肉無助地痙攣著,短暫的苦痛后,那模糊邪異的意志無聲咆哮著自己的怒火,本將兩人重重包圍的血肉造物,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目標(biāo),紛紛朝著血洞的深處沖去,就連整個血肉洞穴的蠕動收縮也加劇了幾分。
目睹這一幕幕后,艾伯特愣了一下,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變得花白了起來,清澈的眼神也有些渾濁,可那樂觀自信的笑意仍掛在他的臉上。
艾伯特低下頭,對耐薩尼爾說道,“看,他們好像成功了?!?
說完,艾伯特擲出手中的以太刀劍,將攔在血洞外的一名無言者洞穿,緊接著,他單手再次將耐薩尼爾提了起來。
“你需要活下去,耐薩尼爾!”
艾伯特震聲道,“雖然今天算是你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見面,但在我的眼中,我已經(jīng)默默注視你很久了,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樣?!?
“你有著重建新秩序的才能,這是伯洛戈身上不曾擁有的,所以我需要你去重建戰(zhàn)爭后的焦土,將那破碎的秩序重新拼合在一起。”
伯洛戈是一把利劍,足以斬斷所有仇敵的利劍,但很顯然,這把利劍只適合用來開疆拓土,而非重建起一個嶄新的秩序。
艾伯特單手將耐薩尼爾高高地拋出了血洞之中,耐薩尼爾在短暫的飛行后,向著下方自由落體了下去。
半空中,耐薩尼爾強(qiáng)提起精神,看向血洞之中的艾伯特,只見他向自己揮了揮手,高聲道。
“至于我,你不必?fù)?dān)心。”
一道漆黑的鉤索自上空激射而來,線纜上混合著猩紅的血肉,一舉纏住了耐薩尼爾的腳踝,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釣起的大魚,朝著上空迅速回收了過去。
混亂的視野中,耐薩尼爾看見艾伯特轉(zhuǎn)身向著血洞深處走去,自信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我們將在萬眾一者中重聚?!?
混亂的翻滾中,耐薩尼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抬起頭,卻看到歷代秩序局局長的身影林立在他身邊,黃金的雕塑映射著微光,燦爛的光芒蕩漾著。
不等耐薩尼爾說些什么,又有數(shù)條糾纏著血肉的線纜纏繞了上來,一舉刺入耐薩尼爾的體內(nèi)。
詭異的是,耐薩尼爾并非感覺到痛苦,相反,一股股充盈的以太溫和地注入他的體內(nèi),治愈他傷勢的同時,也將那些叢生的肉芽逐一剔除掉。
耐薩尼爾與萬眾一者從物理層面連接在了一起,就像艾伯特曾與其連接的那樣,恒定凝滯的力量作用在耐薩尼爾的身上,幫助他強(qiáng)行維持住了傷勢,以避免它繼續(xù)惡化。
寧靜祥和的力量下,耐薩尼爾的精神陷入了一陣輕微的恍惚與迷離中,仿佛他的意識也與萬眾一者連接在了一起,墜入了一片幽深的黑暗,在這黑暗的盡頭,無數(shù)光耀的身影屹立著。
耐薩尼爾記得那些臉龐與身影,他們都曾是秩序局在秘密戰(zhàn)爭中逝去的職員們,繼續(xù)分辨下,耐薩尼爾還看到了更多熟悉的身影,無比令他懷緬的身影。
他看到了自己的實(shí)習(xí)時的導(dǎo)師,見到了曾與自己一同奮戰(zhàn)過的組員,那些快要被他遺忘的舊友們……
在這片黑暗之中,耐薩尼爾看到了太多太多自己生命里的短暫過客,他們似乎在向著自己微笑,嘴唇微動,又好像在說些什么。
黑暗破碎,喧囂的猩紅戰(zhàn)場再一次映入了耐薩尼爾的眼中,他痛苦地喘息了幾聲,整個人像是剛從死亡線里掙扎了回來一樣。
“哦,你活過來了啊?!?
瑪利亞的聲音響起……準(zhǔn)確說,萬眾一者向著耐薩尼爾開口道。
耐薩尼爾捂著胸口,有氣無力地說道,“那……那都是你復(fù)制的人格與意識嗎?”
瑪利亞回答道,“不止如此?!?
聲音頓了頓,這一次,萬眾一者不再隱瞞些什么,而是坦白道,“還有他們的靈魂們,在他們死去的那一刻,都一并儲存在我的體內(nèi),維系著永恒至今?!?
“儲存他們的靈魂?果然是魔鬼的造物啊?!?
說著,耐薩尼爾感到腦海里傳來一陣劇痛,這可能是與萬眾一者連接后的副作用。
“你要拿他們的靈魂做什么?”
耐薩尼爾繼續(xù)質(zhì)問著,一直以來,秩序局都致力于與魔鬼做斗爭,解放那些被束縛的燦金之魂。
可眼下,萬眾一者的體內(nèi)居然儲藏了如此之多凝華者的靈魂,并且還是秩序局職員們的,這令耐薩尼爾心中的背叛感更深了幾分,遠(yuǎn)比知曉決策室其實(shí)是魔鬼力量化身,還要沉重許多。
“我們想創(chuàng)造一個凝華者的意識集群,一個由無數(shù)執(zhí)念匯聚起來的契機(jī)……”
瑪利亞伸出手,輕輕地向前推動了一下。
“一個觸發(fā)的火花?!?
耐薩尼爾感到了些許的茫然,言語變成無數(shù)的碎片,在他的腦海里飛逝,接著又重組在了一起。
隱隱約約間,耐薩尼爾似乎明白了萬眾一者的意思,但意識就像處于睡夢的邊緣般,渾渾噩噩。
他費(fèi)力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平臺的邊緣,耐薩尼爾看向自己剛剛逃生出來的血洞,在那里,艾伯特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
源源不斷的鮮血從伯洛戈的眼前汩汩溢出,腥臭的血?dú)庥娑鴣?,幾次呼吸下,仿佛有碩大的血塊,快要在伯洛戈的鼻腔里形成。
伯洛戈用力地擤了一下鼻子,呼吸順暢了許多,隨后劍斧裹挾著光灼之火,向前再次劈砍。
“我感覺我們就像兩只在腸道里爬行的蠕蟲?!?
爆鳴的燃燒聲中,不諧的聲音從伯洛戈的身后響起,緊接著,他又說道,“又或者說,兩個倒霉的礦工……對,被怪物吃掉的礦工,想方設(shè)法在它的肚子里挖一條生路出來?!?
“該死的,要不是這鬼東西太可怕了,它其實(shí)很適合用來當(dāng)片場道具的,我不敢想象在這種場景下拍出來的重口味血腥片,會有多好看,應(yīng)該會被影迷們奉為圣典吧?!?
聲音沒完沒了,仿佛他不是來這里殺敵的,而是一位觀光的游客。
帕爾默好像確實(shí)是一位游客,眼下的打打殺殺都是伯洛戈在做。
殺入血洞之后,艾伯特與耐薩尼爾替兩人攔截住了追兵,伯洛戈本以為接下來會輕松一點(diǎn)了,但隨著深入血洞之中,洞穴變得越發(fā)狹窄,錯亂的建筑裹挾在扭曲的血肉之中,并且王權(quán)之柱像是察覺到了兩人的入侵,更多的血肉擠壓了下來,試圖阻止兩人的前進(jìn)。
猩紅的觸手混合著瘋長的菌絲與肉芽,還有諸多嶙峋的骨刺宛如荊棘一般,自布滿腐蝕性粘液的胃壁上接連刺出。
血肉造物們在厚重的血肉之下穿行,猶如藏身于密林中的狩獵者,隨時準(zhǔn)備破壁而出,襲殺向伯洛戈與帕爾默,而他們兩個則像是墜入一處血肉叢林的探險者,只能徒勞地反擊,并設(shè)法前進(jìn)。
伯洛戈有些慶幸,是自己與帕爾默來解決那枚核心心臟,憑借著光灼之火與不死之軀,伯洛戈在此地的前進(jìn)還算順利,如果換艾伯特與耐薩尼爾,他們兩個多半就倒在前進(jìn)的路途中了。
王權(quán)之柱的血肉就和伯洛戈的秘能一樣,具備著極為可怖的侵略性,一旦被其劃傷出微小的傷口,令那禁忌的血液種入體內(nèi),那么便會像耐薩尼爾一樣,有源源不斷的肉芽從體內(nèi)長出,侵占著血肉之軀,擠壓著內(nèi)臟,吮吸鮮血。
除此之外,這些鮮血之種對軀體的增殖寄生,還會極大程度影響軀體的以太化,進(jìn)而對目標(biāo)的以太進(jìn)行劇烈的消耗。
不知是幸運(yùn),還是倒霉,伯洛戈恰好地能應(yīng)對這復(fù)雜的情況。
“真是殺不絕啊。”
伯洛戈咒罵了一聲,燃燒的火劍將眼前的胃壁劈開,他快步走入其中,但還未前進(jìn)幾步,開裂的血肉就迅速愈合了起來,伯洛戈只能再次調(diào)動以太與劍刃,在那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上,再度劈下焦灼的劍痕。
“糟糕透了啊?!?
帕爾默緊跟在伯洛戈的身后,生怕一眼沒照顧到,自己就和伯洛戈失散了。
在外界獨(dú)自面對王權(quán)之柱,帕爾默至少還能在遼闊的天地間疾行周旋,在這種見鬼的封閉地帶和伯洛戈失聯(lián),帕爾默覺得自己的生還率無限接近于零。
“我應(yīng)該和他們一起守在外面的,”帕爾默變得越發(fā)嘴碎,內(nèi)心的焦慮也變得越發(fā)暴躁,“這鬼地方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伯洛戈沉默著向前,他不覺得帕爾默吵鬧,相反,這種要命的時候,還能聽到帕爾默那沒完沒了的廢話,說實(shí)話,伯洛戈居然有一種莫名的……幸福感?
就像一種另類的不忘初心般,優(yōu)秀的喜劇演員,即便是面對滅世的洪流,依舊會面不改色地講出最后一個冷笑話。
“別緊張,帕爾默,我們會殺出去的,也會贏得這一切的。”
伯洛戈加大了以太的輸出,手中的火劍宛如焊槍一般,激烈的閃光后,又劈開了一層層堅(jiān)實(shí)的血肉。
帕爾默下意識地反駁道,“緊張,我……我沒那么緊張。”
“別裝了,我還不了解你嗎?”
伯洛戈低吼著,他太了解帕爾默了,先不說他那奇怪的性格,據(jù)伯洛戈所知,每個人克萊克斯家人都天生討厭封閉的地方,那越極大程度限制他們的秘能,令他們產(chǎn)生自我的危機(jī)感。
這血肉密布的王權(quán)之柱深處,對帕爾默來講就是一個血腥封閉的牢籠,就算他拼了命喚起風(fēng)暴,也只能調(diào)動起幾縷微弱的氣流罷了。
斬開又一層血肉,伯洛戈能聆聽見這龐然大物的痛苦悲鳴,也能聆聽到那越發(fā)清晰的心跳聲,他知道,兩人距離核心心臟不遠(yuǎn)了。
帕爾默下意識轉(zhuǎn)移著話題,“說來,也不知道錫林怎樣了……應(yīng)該還沒死吧?!?
伯洛戈果斷地回應(yīng)道,“應(yīng)該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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