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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萬壽道人，同一個(gè)念頭幾乎浮現(xiàn)在窺見劫波的所有道化之人的心頭。

    有人冷笑，有人大笑，有人皺眉惋惜，更多的人，卻是沉默不語。

    誠然，那截教楊獄橫壓他們?nèi)f載之久，逼得他們無法成道，彼此可謂是仇深似海。

    但他們更清楚，比之楊獄，一手將他們從古老歲月之中拖拽而出，將他們丟來此劫的帝因，才是他們必然要面對(duì)的最強(qiáng)大敵。

    然而，無論他們?nèi)绾涡乃迹潜l(fā)于九劫之初的戰(zhàn)斗，卻已然不是此刻的他們可以插手。

    縱然是七劫那兩尊曾觸及四御之境的無上巨擘，此刻也只能隔劫而觀，望劫波而生嘆。

    “萬載修持，就敢直面帝因，此人固無遠(yuǎn)慮，卻也有不世之勇……”

    “如此人杰，若非生于此劫，只怕其人成就還在我等之上……”

    “可惜，可惜……這一擊真正爆發(fā)之時(shí)，就是其徹底神魂俱滅之時(shí)……”

    “大道之手，那帝因的一擊，涵蓋萬般法理，也可抹平一切道韻……那楊教主雖收束了諸般道韻，可到底不曾收束大道三千，只怕是……”

    ……

    望著九劫最初那猶如黑洞深淵般的可怖戰(zhàn)場，縱然是仇視楊獄的諸般道化之人，也不由得心下?lián)u頭，不乏有惋惜者。

    蓬萊島上，如楊間等截教中人，則無不神情肅穆，壓抑無比，等待著最終的結(jié)果。

    “他，死了！”

    一剎，又似千萬分之剎那之后，某一處隱秘時(shí)空之中，端坐于血蓮之上的魔尊太殤的眸光陡然亮起。

    他此身乃是奪舍楊逆之身，雖早已抹去其人一切痕跡，但冥冥之中，卻仍可察覺到楊獄的氣機(jī)。

    這一剎，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楊獄氣機(jī)的徹底消失！

    與其同時(shí)，他感受到了一股雄渾如海，蒼茫浩蕩的氣機(jī)向著自己倒灌而來！

    “終于，輪到本尊了！”

    感受著那自冥冥之中而來的澎湃道機(jī)，魔尊太殤緩緩抬頭，嘴角閃過猙獰的笑意。

    他之所以冒著被那楊獄追殺的風(fēng)險(xiǎn)，也要留下那冥冥之中的最后一縷痕跡，

    為的就是今日！

    “本體身隕，而化身未亡，則其一身功果道韻，就將盡加我身！”

    轟隆隆！

    無窮魔意沖天而起，裹挾著滔滔血色，似要染紅寰宇諸界！

    法則之海，也于此刻為之降臨而下！

    “有人趁機(jī)成道？！”

    驚天動(dòng)地的波動(dòng)，瞬間驚醒了一眾道化之人，有人心中一動(dòng)，順勢引動(dòng)道劫降臨，也有人悚然一驚，認(rèn)出了那滔滔血色之中的魔尊：

    “魔尊太殤？！他竟蟄伏在此，等待此時(shí)成道！”

    有人驚呼駭然，引得無數(shù)人側(cè)目此間。

    太一悚然，轉(zhuǎn)頭看向自家?guī)熥穑瑓s見妖師漠然而立，似是早有所知。

    “血海不枯，太殤不死！血海早已降臨，而其復(fù)生未久，為的，就是此時(shí)！”

    妖師手捋長須，平靜而冷酷：

    “一介莽夫難堪十劫大運(yùn)，倒不如成全太殤！以其之心性稟賦，未必不能……”

    “嗯？！”

    話音未落，那妖師的神色陡然變了。

    咔嚓！

    無盡魔意交織之中，沐浴在法則之海洗禮之中，欲要再度接引大道，重登六司的魔尊太殤的神色也頓時(shí)變了。

    剎那之間，他的笑容似被無形的寒意所凍結(jié)，一同凍結(jié)的，還有他的身軀，血蓮，道韻，

    甚至是，法則之海！

    “這是……”

    血蓮之上，魔尊太殤的眼底涌現(xiàn)出驚怒已極的光芒。

    那一股澎湃難當(dāng)?shù)目刹罋鈾C(jī)，伴隨著冷漠的聲音，同時(shí)降臨在他的心海之中：

    “血海不枯，太殤不死？楊某希望你真有如此之神通……”

    “你？！”

    太殤怒目圓睜。

    下一剎，就與其座下血蓮，乃至于降臨不久的法則之海的虛影一同，

    轟然爆碎在虛無之間。

    轟隆隆！

    那無可形容的可怖道機(jī)，也于這一剎，降臨在十劫天地之中。

    超邁世間極限的巨音，在虛無之間掀起了足可滅世的驚天狂潮。

    潮汐翻涌間，歲月的界限都被打破，無盡無垠的混沌之海泛起驚濤駭浪，

    不知多少道化之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拍的無影無蹤。

    “啊！”

    似一剎，又似許久之后，魔尊太殤的怒斥方才響徹在驚濤也似的潮汐之中：

    “楊獄！你敢算計(jì)本尊？！”

    咔嚓！

    無盡道韻交織之間，楊獄適時(shí)收起那一枚神光黯淡的真言一字。

    此刻，他環(huán)顧四周，卻已感知不到任何外在天地，乃至于法則大道。

    絕對(duì)的虛無，再度降臨在他的身上。

    “大道之手，存在權(quán)柄……”

    虛無之間，楊獄能夠感知到自己的一切都在消融，道韻法理，道行法力，神通，乃至于混沌天！

    大道無形，包羅萬象，也可抹去一切。

    大道涵蓋三千道，可生諸般道法，也可讓天下無道！

    “你，不是第一個(gè)走到此間的域外來客，卻是膽量最大的那個(gè)……”

    虛無之間，帝因的聲音真實(shí)降臨：

    “在你之前，那些域外之人，無不是到了窮途末路，亦或者將一切盡修至自以為的頂點(diǎn)再來……

    唯有你，道未成，就敢來直面本座，雖不自量力，卻也不得不讓本座佩服你幾分……”

    嗡~

    似有似無的光芒降臨此間。

    楊獄微微瞇眼，卻見那一縷光芒劃破虛無，猶如開天辟地的那一縷光芒，

    分割了陰陽，化生了四象……

    剎那似也不到，本來虛無空寂之地，竟然生出萬種氣機(jī)，萬種氣象，萬類生命也隨之化生而出。

    這是……

    “萬載之前的山海界！”

    楊獄看向那一方世界。

    其間歲月流轉(zhuǎn)，似乎在重演著萬載之前的一切。

    他看到了黑山城，看到了城外的流民，看到了陡然降臨，渾渾噩噩幾乎被生吃的自己……

    也看到了將自己從血泊之中拉起來的老爺子……

    “十劫之限，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此乃本座合道之限……”

    帝因的聲音回蕩：

    “我，曾應(yīng)了他，許你一生安平，此刻，便應(yīng)其所求！你可以選擇……”

    咔嚓！

    似有驚雷劃破山海。

    楊獄于雷光之中看到那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面容……

    “老爺子……”

    “本座許你，于此間山海，與家人安享晚年，直至十劫崩滅……”

    楊獄垂眸不語。

    “亦或者，魂飛魄散！”

    道音回蕩不休，猶如永恒常在，楊獄環(huán)顧四野，他窮盡道韻的一擊，

    撞破了虛實(shí)之隔，觸及了大道本真之所在，可直至此時(shí)，他仍未尋到帝因。

    真如大道，無所不在，又無處可尋。

    直似凡人拔刀向天，縱有移星換斗之力，又如何觸及天之分毫？

    天地之間，星辰沙礫無二致，大道之下，亦如此。

    只是……

    “你自詡為大道，可觀寰宇一切變量，應(yīng)當(dāng)知曉楊某是什么樣的人……”

    垂落的眸光緩緩抬起，掃過那栩栩如生的天海界，掃過一眾家人親朋故舊弟子，

    最后，他望向那虛無空洞的至高之處：

    “我，還有第三個(gè)選擇……”

    “嗯？！”

    虛無之間，道音似有驚詫，可不及一剎，極盡耀目的光芒大炙，淹沒了這片虛無之地。

    燦燦然道光之間，楊獄的身形如烈焰之中的蠟燭般迅速融化，

    卻又以看似緩慢，而又不可阻擋之勢，緩緩生成。

    不見了四肢，不見了五官，不見了原本模樣。

    虛無之間，燭照一切的眸光再現(xiàn)，卻只映徹出一口青黑色夾雜的大鼎。

    “倒果為因？”

    帝因的聲音中閃過一絲詫異：

    “還要掙扎嗎？卻又有何意義？縱然你道成三千，結(jié)局也早已注定，

    你……”

    楊獄漠然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因因果果，果果因因……你欲倒果為因，那我，便成全了你，又能如何？！”

    如何勝過一尊稟賦跟腳悟性造化，一切一切皆在自己之上，且早于自己誕生之前無數(shù)之年，已修持到極高境界，

    且將自己一生一世，乃至于未來都盡觀于心的無上巨擘？！

    縱然是其身已化道，要承受大道失衡，萬道紊亂的反噬的情況下，楊獄也根本不認(rèn)為自己可戰(zhàn)而勝之。

    甚至于，一絲把握也沒有。

    因而，自始至終，他的目的，也根本不是要在這九劫最初擊敗帝因……

    而是，要在其承載大道反噬的這一剎那，找到祂！

    嗡！

    無盡耀目的光芒淹沒了一切，也照破了一切陰暗于虛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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