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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的男人配著一柄長長的刀，沒有掛在腰帶上，左手握著刀鞘，大口灌劣酒，放肆地笑謔，時不時揮舞兩下，打得周圍的人東倒西歪。

    挨打的人不是躲著走，就是湊上去笑嘻嘻地問好。

    他是“十龍幫”創(chuàng)立者之一，跟老龍頭一樣，摒棄原名，自稱“龍牙”。

    這里的人大部分連刀都握不穩(wěn)，只有老龍頭與龍牙像是高手。

    暗殺目標(biāo)的武功高低不在“探底人”負(fù)責(zé)調(diào)查的范圍內(nèi)，顧慎為卻想摸個清楚，希望借此查出那份文書暗藏的陰謀。

    龍牙晃光悠悠地走過來，像一條大魚在小魚群中游動，攪起一陣陣的騷動。

    想在這里找碴打架非常容易，只需要緊盯不放的目光即可。

    “看什么，小子，屁眼癢了？瞧我這把刀夠大不？”

    周圍的人放聲大笑，顧慎為搖搖頭，“那上面沾著你自己的屎，我可不想要。”

    與鐵寒鋒對罵若干次之后，顧慎為的“罵功”大為見增，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話，現(xiàn)在脫口而出。

    周圍的人笑聲更大了，龍牙臉色驟變，這是喜歡臟話的人的通病，自己罵別人當(dāng)開玩笑，別人罵回來則當(dāng)成奇恥大辱，只有鐵寒鋒那種經(jīng)驗豐富的“罵將”，才能不動聲色，兵來將擋。

    龍牙拔出長刀，扔掉刀鞘，雙手握住刀柄，酒徒們立刻讓出位置，一邊繼續(xù)喝酒，一邊叫嚷助威，將打架當(dāng)成了絕佳的下酒菜。

    許小益在人群中躥來躥去，攛掇別人和他對賭，“我押拿劍的小子贏，穩(wěn)贏！”

    沒等有人搭理他，那邊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開始，虧得如此，才保住了他懷里最后幾塊散碎銀子。

    龍牙掄起長刀，驚得兩邊的人向后仰倒，顧慎為短劍出鞘，迅速刺出一劍，又迅速后退，肩上多了一道傷口，不深，卻涌出不少鮮血，將棉衣都沾紅了。

    酒徒們齊聲為龍牙叫好，許小益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一幕。

    “等著，我叫人來。”

    顧慎為撂下一句話，轉(zhuǎn)身就走，這是酒徒們認(rèn)輸?shù)臉?biāo)準(zhǔn)方式，他聽過許多次了。

    許小益追上來，不停地追問“怎么回事”。

    顧慎為只是趕路，他心中想的事，說出來許小益也不會懂。

    第一，龍牙刀法很一般，在他掄刀的工夫，一名殺手足夠殺死他三次，老龍頭的身手看樣子也和他差不多，因此，那份文書隱藏的失敗情緒就更加令人不解，對付這樣一個不成形的幫派，到底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第二，無名劍譜里的招式只能用來殺人，不能用來試探，剛才他的短劍已經(jīng)刺到龍牙的脖子，可是速度太快，不僅看客們沒瞧出來，連龍牙自己也沒查覺，沒有回防，繼續(xù)出招傷了他。

    兩人趕回了住所，都忘了時辰尚早，許煙微正在接客，推門一進(jìn)去，他們就聽到樓上傳來的鞭打聲與柔弱慘痛的呻吟聲。

    許小益臉色一下子變了，呆了一會，想要轉(zhuǎn)身出屋，可是外面天寒地凍，無處可去，他坐到火爐邊，盯著炭火不言不語，突然用雙手捂著耳朵，把頭埋在兩膝之間。

    顧慎為站在許小益對面，以為自己可以無動于衷，他也應(yīng)該無動于衷，他是一名未來的殺手，才十五歲，殺過的人比許多耆老見過的死人都多，他理解這個世界的殘酷與不公，早已決定不再多管閑事。

    但他就是沒辦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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