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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政在工部，自然也能聽到一些消息，京師城里糧價多少他自然是不會過問的，但江南和湖廣去年的確豐收這等消息他當然知道，京師糧食都是來自江南湖廣，豐年糧賤，自然價格就賣不起價，怎么賈家這邊采買的卻還說價格漲了一大截？

    而王夫人卻要比賈政敏感得多。

    她也從王熙鳳那里知曉這府里上下對修園子花銷如此巨大甚至影響到府里人月錢發(fā)放意見很大，可元春是自家大姑娘，又是貴妃省親，再怎么也要撐起這個場面。

    現(xiàn)在公中窟窿太大，下邊人有意見，她心知肚明，可是這等情形下還有人在這后房采買上搞這種勾當，甚至惡名都傳到外邊兒去了，她心里也就有些上火。

    只不過賴家是老太太面前的老人，王夫人心里雖然窩火，但也不好立時發(fā)作，不過她卻從大伯的陰沉不語和邢夫人面帶興奮的冷笑表情中窺測出一二，這個賈瑞選在這個時候發(fā)難，絕非碰巧，只怕是早有蓄謀了。

    “瑞哥兒，以你的意思，這里邊是什么原因呢？”賈赦沉吟良久，方才捋須慢吞吞地道。

    “回大老爺，這分明就是后廚有人在里邊作祟。”賈瑞既然趕來公開挑明，自然也是早有準備，“所以侄兒也很驚訝，便去做了一個調(diào)查，……”

    聽得說賈瑞自己去做了調(diào)查，賈政和王夫人都是面面相覷，這都做到這一步了，這是要干什么？

    “……，這后廚的蔬菜、肉、蛋、果子、米面分別是在城東郊的顧家，東南的田家以及金城坊的胡氏肉鋪分別再送，這三年里一直是這三家分別承包了咱們榮國府，嗯，還包括寧國府的蔬菜和果子，蛋，以及肉，而米面除了少許是自家莊子里送來給府里邊兒各位老爺太太小姐們嘗鮮的，也都是是從城南南熏坊楊氏米鋪進貨，至于再往早，米鋪則是原來咸宜坊的趙氏糧房，肉則是安富坊的興隆肉鋪，……”

    賈瑞振振有詞，“還有這后房用的白煤和麝煤，白煤和麝煤原本是京西尹家煤場和盧家炭場最有名氣，以咱們賈家的聲望，去尹家和盧家進貨，原本都不是問題，卻不知道怎么卻專門去一家叫老號朱記煤房進白煤，嗯，麝煤也是在這家進貨，后來侄兒去一打聽，原來這家朱記煤房也都是從銀價煤廠和盧家炭場進的貨，那也罷了，若是挨著咱們府里邊兒近，好像也說得過去，再一打聽，這家煤房給咱們府里送的白煤要比給其他家送的價高二成，麝煤更是要高三成，……”

    白煤是冬日里用來燒炕燒地龍用的，闔府上下用量很大，而麝煤就是優(yōu)質(zhì)木炭，主要是姑娘太太們用的熏籠暖爐里烤火用的，當然吃燒烤也得要用這種麝煤。

    賈赦臉色陰沉得嚇人，而賈政也有些坐不穩(wěn)了，這府里公中現(xiàn)在虧空巨大，連王熙鳳都不愿意在管事兒，成日托病，問起原因，也是吞吞吐吐不愿意說，看來多半也是和這等事情有關(guān)。

    倒是賈母臉色冷峻，卻一言不發(fā)。

    “瑞哥兒，既然如此，既然二月間你就發(fā)現(xiàn)了，為何不早說？”賈政忍不住了。

    “回二老爺，這等事情非侄兒能過問的，所以侄兒也只是去問過后廚，然后又問了二嫂子，可二嫂子卻是支支吾吾，推三阻四，……”賈瑞攤了攤手，“一直到這一回，我在外邊兒一個朋友從去年開始就接了園子里的一部分修造活計和為園子送石料，一直拖到三月間都未曾結(jié)到賬，所以就來問我，我也問了大老爺和珍大爺，大老爺和珍大爺都說園子建好之后賬目便轉(zhuǎn)到二嫂子那里去了，二嫂子卻說沒錢，得緩一緩，我也就這么回了那位朋友，可那位朋友卻把我恥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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