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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之公，學生方才就說了，江南的弱點在哪里，一言而概之，內(nèi)部七拱八翹，派系紛爭，利益迥異, 這等情況下，漕運也許可以斷，但海運呢？有海運不絕，江南怎么斷絕封鎖？水師艦隊可是牢牢掌握在朝廷手里，縱然不能進長江和運河，但是在海上卻是航行無阻的，而江南士紳豈會為了一個缺乏大義的義忠親王號召而統(tǒng)一起來, 那些商人又焉能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偽朝放棄自家利益？”

    馮紫英顯得很平靜淡然, “而朝廷的優(yōu)勢不言而喻, 只要堅持過近期，而江南湖廣商路不絕，便立于不敗之地了，勝利只是遲早而已。”

    高攀龍顯然不太滿足于此，進一步問道：“堅持過近期是指多久？而朝廷當下的困難，紫英可曾知曉？”

    馮紫英斬釘截鐵地道：“近期也就是到明年春夏，朝廷當下的困難無外乎就是籌集錢糧面臨的問題罷了，但學生相信朝廷已有對策，海通銀莊也愿意為朝廷提供貸款支持，而海通銀莊的本銀甚至許多都來自江南，存之公，你說朝廷焉能不勝？”

    高攀龍捋須默默點頭，這家伙說的的確有些道理，對江南的弊端問題也知之甚深。

    朝廷最大的問題就是錢糧問題，但如果海運不絕的話, 糧食就不是問題了，因為高攀龍?zhí)宄夏切┥倘说牡滦院陀绊懥α恕?

    松江、寧波都是海貿(mào)重要港口，而臨近蘇湖常杭嘉地區(qū)都是魚米之鄉(xiāng), 縱然現(xiàn)在糧食主產(chǎn)區(qū)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湖廣，但是只要價格夠高，哪里不能擠出糧食來？再不濟也能利用江南水網(wǎng)密集，輕松從江西和湖廣那邊調(diào)運糧食便是。

    為了足夠的利潤，這些商人絕對是敢于向北地輸送糧食的，還不說像漳州泉州這些偽朝控制力薄弱的區(qū)域，甚至像兩廣一樣可以輸送糧食，無外乎就是成本高一些罷了。

    難怪這家伙胸有成竹，登萊水師、福建水師和廣東水師都是在朝廷控制之下，特別是福建水師，只要偽朝控制不住，那整個東南沿海幾乎就暢通無阻了。

    “一句話，朝廷軍事上的優(yōu)勢是偽朝永遠無法匹敵的，這也不是段時間里就能扭轉(zhuǎn)的，只要熬過明年春夏，山東局面解決，就該是偽朝的末日了。”馮紫英言之鑿鑿，“明年年底，最遲后年，也就是永隆十一年中，偽朝必將覆滅。”

    高攀龍滿意地頷首，這個預言也符合他的預期，要說明年就能解決戰(zhàn)斗，也太不把宣府軍、登萊軍和江南當回事了，但要說能堅持三五年，高攀龍也覺得不可能，朝廷也撐不起三五年的打仗，這個時候不是元熙年間朝廷還有富余的時候了。

    “不過學生指的這是在正常情況之下，朝廷局面要穩(wěn)定，北地局勢尤其是京畿局面不能太糟糕，邊鎮(zhèn)御敵要扛得住的情況下。”馮紫英又跟著補充了一句，這才要切入自己今日來找高攀龍的話題。

    “哦？”高攀龍遲疑了一下，這才問道：“紫英，你這是給我留了個后綴啊，什么叫朝廷局面穩(wěn)定？什么又叫北地京畿局勢不糟糕？邊鎮(zhèn)御敵要穩(wěn)得住？”

    “存之公，概括起來，就是我們內(nèi)部不能亂，那么勝利可期，可如果我們內(nèi)部亂了，那大軍南征失了大后方，還能打勝仗么？”馮紫英很理所當然地解釋道：“朝廷局面穩(wěn)定就是說內(nèi)閣和七部都察院保持穩(wěn)定，那么大周除偽朝所控制區(qū)域外的地區(qū)就能承認朝廷權(quán)威，不至于生出異心；北地和京畿是朝廷根基和大后方所在，不能發(fā)生大的動蕩騷亂民變，尤其是在面臨大旱和流民沖擊的情況下；邊鎮(zhèn)御敵穩(wěn)得住，那就更簡單了，蒙古人和女真人的進攻威脅要限制在邊地，不能像去年那樣進入腹地，這就是學生預設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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