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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陜西民貧地薄，而且還要承擔(dān)三邊四鎮(zhèn)的邊軍糧餉，賦稅不低，這恐怕才是百姓民不聊生的主因吧？」薛寶琴沉吟著道：「另外這和朝廷士紳免于賦稅勞役的制度是否也有關(guān)系呢？那么多士紳無須繳納賦稅，無須服勞役，那賦稅必定集中于尋常百姓身上，若是遭遇水旱災(zāi)害，百姓過不下去，只能售賣土地與這些富裕的士紳，淪為佃戶，這等情形下，尋常百姓如何過活而且此等情形日積月累，那朝廷賦稅不減，最終就只能加賦稅，百姓又如何能支撐下去？」

    馮紫英訝然，他沒想到寶琴居然也能問到關(guān)鍵點上了。

    士紳免賦稅勞役，這個說法不準(zhǔn)確

    ，應(yīng)該說是免雜稅勞役，正份兒田賦是按照土地來，誰也免不了的，但是勞役之惡有勝于田賦，而且基本上都是附著于田地上的，這也是為什么無數(shù)人愿意賣田甚至帶田投效到那些官員士紳名下的原因，就是想要免雜稅雜役，相比之下田賦的沉重程度反而要小許多。

    寶琴雖然也是一知半解，但是卻能把基本的道理弄明白，這也很難得了。

    當(dāng)下朝廷尚未正式出臺勞役以錢銀折算的規(guī)定，但是實際上在地方上已經(jīng)開始悄悄推行開來，這也意味著最讓人痛恨同時也最容易被地方官府官吏和鄉(xiāng)里糧長保甲長們從中操作的勞役正在貨幣化，這也是形勢發(fā)展的需要。

    馮紫英來陜西也有這個想法意圖，那就是要試點前明張居正的一條鞭法，選擇某一個條件最成熟的縣份來試點。

    當(dāng)然，就目前陜西的局勢肯定還不合適，要等到陜西局面基本穩(wěn)定，才能徐徐圖之。

    對于寶琴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馮紫英還是很高興的，想了一想才道：「寶琴，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好，也說明你對民間許多事情有一定了解，但還是不夠深入細(xì)致，譬如這賦稅勞役和雜稅雜役就相當(dāng)復(fù)雜，各地也不盡一致，另外在實際操作中，也會有許多走偏之處，若是有機會，其實你也可以看一看外間的文書文檔，多了解一些情況，我大致和你說一說吧，陜西民亂，這土地貧瘠和老天爺不作美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土地兼并太嚴(yán)重，賦稅勞役沉重，民無隔夜糧，而劣紳豪強貪酷苛厲，再遇上一些庸官貪官推波助瀾，才會釀成此禍，……」

    寶琴咬著嘴唇是懂非懂，懂其中一些粗淺的，但再深層次一些的，就不太明白了。

    「可按照相公所言，除非朝廷改變政策，否則始終無法從根本上扭轉(zhuǎn)這種局面啊，那相公所作的，不也是治標(biāo)不治本么？」

    馮紫英笑了起來，這寶琴還是有些思路的。

    「嗯，單單是治標(biāo)的話，那就簡單了，所以為夫也就要考慮如何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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