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公元643年,長安城玄武門的陰影還未散去,又一位皇子倒在了權利絞索下。 辰時二刻,太極宮,甘露殿,厚重的帷幕遮擋住了陽光,曾經的萬王之王龜縮在陰暗的宮殿中舔舐著傷口。 “吱嘎!” 緊閉著的殿門露出了一道縫隙,金色的光芒透過縫隙映照出一道影子。 來人是李承乾,大唐最耀眼的儲君,武德九年,八歲的孩童接過太子金印,眼底映著父親征伐四方的背影,他曾是李世民最驕傲的作品,代父監國時條理分明,群臣贊其聰明仁愛,鴻儒輪番授課,帝王之術與儒家經典澆筑成完美儲君的模版。 可無人察覺,那柄懸在頭頂的玄武門舊刃早已剖開了他人性的裂縫,腿疾不是殘軀,而是困獸撕咬命運的開端。 當魏王李泰獲封二十二州都督,當父親將《括地志》榮光賜予弟弟,那句泰兒累我的贊許比漠北箭矢更鋒利的洞穿了他的心臟,試圖暗殺李泰的匕首刺向了自己。 這位太子突然看清了真相,玄武門的血從未干涸,只是這一次,獵物變成了自己。 貞觀十七年的謀反不是野心,而是絕望者的困獸之斗,他私調突厥衛隊,密養死士,甚至計劃在離宮墻二十步處起兵,這般拙劣的計謀怎會是自幼熟讀兵法的太子所為。 不過是要用最暴烈的姿態,撕碎父親父慈子愛的盛世假面罷了,黔州的瘴氣吞噬廢太子冠冕時,長安城正在籌備新的冊封典禮,李承乾至死不知父親在昭陵為他預留的墓穴比帝王規制更靠近長孫皇后的地宮。 這種矛盾的厚葬或許可以揭曉李世民的苦心,既要用宗法鐵律碾碎兒子的天真,又想在地府還他一個完整的童年,他終究沒能成為父親期待的完美儲君,卻用破碎的人生為盛唐鋪就了最柔軟的襯里。 “呼!!!” 李承乾長吐出一口濁氣,重新再來一次的他沒有重復悲劇,而是換了一種活法。 他不再將希望寄托于任何人身上,他只信任自己,這個龐大帝國的權力緊緊的攥在了二十四歲的太子手里。 “你來了!” 李世民抬起頭看了一眼,表情很是冷漠。 “青雀以太子規制下葬于母親陵寢畔,謚號為唐簡王。” “河東郡王李欣跟高陽她們一并發配往崖州,他們的子嗣會一直生活在天涯海角。” “舅父死了,他們的家的香火沒有斷,長樂的身子早已痊愈,日后會和長孫沖生很多孩子,為長孫家開枝散葉,母后在九泉之下,想來也不會為此難過。” 迎著李世民的目光,李承乾就像是閑聊一般講述起了這些事情。 ‘嗯?’ 或許是對長子的偏見,李世民從未想過他會給李泰‘簡’這個謚號。 簡并非惡謚,這是一種美謚,通常給予具有簡樸、勤儉、謙遜、忠信等品格的人,例如,趙簡子、魏簡子都是歷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和軍事家。 相比之下,李世民顯得尤為鄙陋,他繼位之后才追封李建成為息王,謚號‘隱’,追封李元吉為海陵郡王,謚號為剌,貞觀十六年,又追封李元吉為巢王,謚號如故。 “魏王妃有孕數月,孫真人瞧過了,是個男孩。” “你還是陛下,皇族之長,理當由你來賜名。” ‘唰!!!’ 驟然間,李世民那雙龍目迸射出了精光。 河東郡王李欣是李泰的長子,卻并非嫡子,就像太子庶長子李象一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承繼李泰血脈,可魏王妃閻婉腹中的胎兒就不一樣了,那是真正的李泰嫡子。 “徽!” “就叫他李徽。” 沉思之后,李世民吐出了一個字。 “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要是想做那些事,根本用不著這般。” “青雀之所以會死,非是孤冷血無情,而是你把他送上了絕路。” 瞥了李世民一眼,李承乾淡淡道。 《爾雅·釋詁》:善也。疏:徽者,美善也。,《易坎》:系用徽纆,寘于叢棘。徽字又引申為束縛。 顯而易見,李徽這個名字是李世民對李泰嫡子寄予了厚望,卻又憐惜他的處境。 “朕何時逼過青雀?” 目光凌冽,李世民用一種前所未有的霸烈姿態注視著李承乾。 “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他怎敢冒險造反。” “若非他造反,孤又怎會讓他去死,他也只能死。” “就算孤能容得下他,天下人能容得下一個造反的親王、皇子嗎?” “父皇,事到如今,你難道不應該反省一下自己,孤有何錯?魏王有何錯?” “從始至終,剛愎自用的是你,擅弄權術的是你,離間骨肉親情的還是你。” “孤已下詔,改魏王府為簡王府,魏王妃為簡王妃,青雀嫡子李徽為簡王,食邑三千戶。” 李承乾一字一句的說道,話語在甘露殿不斷回響,振聾發聵。 “簡王!” 李世民口中喃喃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