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非二元性別者”? 大衛·米勒也算見多識廣,倒是對這個詞匯并不陌生。 實際上上世紀90年代,北美地區的邊緣人群、潮流年輕人當中就開始悄悄流行「性別酷兒(genderqueer)」文化。 一位自我認同為「性別酷兒」的人,可能覺得自己的性別處在男性和女性之間,覺得自己既非男性也非女性,或者既是男性也是女性,或者完全拒絕任何“性別”。 但是這種文化從來沒有進入主流視野,僅僅從媒體用“queer”這個單詞命名就可以知道。 “queer”的含義是“不正常”、“病態”、“奇怪”……總之不是什么好詞匯——這說明主流文化還是比較輕視、鄙夷這些人的。 大衛·米勒注意到張潮并沒有使用「性別酷兒」這個單詞,而是用了相對中性的「非二元性別者」,這似乎意味著在他看來,未來在美國,選擇成為「性別酷兒」已經不是所謂的“地下文化”,而成為一種流行、時尚。 甚至不允許再用帶有貶義的詞匯來稱呼他們。 這讓大衛·米勒想起了美國歷史上對黑人的稱呼——一開始是“尼格羅人”,后來是“黑人”;那位勝選以后,國會中已經有人提議,連“黑人”都不允許,只能使用“非洲裔美國人”這個稱呼。 相關的立法據說已經在走程序了。 想到這里,大衛·米勒察覺到張潮為什么會做這樣的“推理”——黑人作為美國「亞文化」「非主流人群」的代表族群,他們的“待遇”提升,一定會帶動所有亞文化群體的“待遇”提升。 之前他和張潮聊天時就說到美國多元文化將會取代相對保守的白人精英文化成為美國社會主流,而張潮則把他的這個觀點給具象化了。 不過張潮選擇的對象特別刁鉆而已,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美國社會角落里的這些瑣碎的。 大衛·米勒不禁浮想聯翩,如果連「性別酷兒」都能登堂入室、成為主流,那么社會其他方面的文化會開放成什么樣子呢? 對于他來說,這并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反而認為這才是美國應該有的樣子——任何族群、任何理念、任何文化,都可以在這片土地上和平共處。 他只是奇怪,既然張潮覺得美國會成為這樣一片多元文化的沃土,那多來美國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他接著往下看去,發現的視角從新聞事件轉移到了那個「Wei Laosan」身上。 從敘述中看,「Wei Laosan」顯然是那種常見的、從中國來的非法移民,他們老實、善良、勤勞,只會窩在中餐館的后廚,或者某處監管不嚴格的工地上干最臟最累的活兒。 【魏老三把臉埋在冰冷的水管下,刺骨的自來水激得他猛地一哆嗦,總算把最后一點黏在眼皮上的困意沖走了。工棚的水龍頭像個喘不上氣的老頭,水流細得可憐。他胡亂抹了把臉,水珠順著黝黑起皺的脖子流進洗得發硬的工裝領口。鏡子?這里沒有鏡子。只有水管上方一小塊模糊的、布滿水漬和蛛網的玻璃碎片,勉強映出他半張疲憊、浮腫的臉,還有額角那道去年在老家工地上被鋼筋劃拉出來的舊疤,像條僵死的蚯蚓。 肚子在打鼓,聲音大得嚇人。胃里空得發慌,像被砂紙磨著。晚上那頓?就著自來水啃了半個硬得像磚頭的面包,還是昨天工頭老王看他餓得實在沒力氣干活,從自己午飯里掰給他的。老王那張油滑又藏著點同鄉憐憫的臉在腦子里晃了一下,隨即被更強烈的饑餓感壓下去。得找點吃的,不然明天爬腳手架腿肚子都得轉筋。 這里城市的夜晚亮得晃眼,魏老三縮著脖子,沿著墻根的陰影走。那些五顏六色、閃爍不停的霓虹燈招牌,上面扭來扭去的洋文和圖畫,他一個也不認識,只覺得眼睛疼。風里飄來油膩的炸雞味、甜得發齁的蛋糕香,還有汽車尾氣的嗆人味道,混在一起,攪得他胃里一陣翻騰。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徒勞地想分辨出點能下肚的東西的氣味。空氣里只有冰冷的灰塵味兒。 ……】 大衛·米勒看到這里,微笑起來。這段文字想必是「潮汐文化」里那位Rheya翻譯的,精確還原了張潮熱愛物象的細膩風格。 就是這位「Wei Laosan」的處境慘了點。他似乎不僅被自己的同胞盤剝,還找不到發放免費食物的地方。 接下來,尋找食物未果的「Wei Laosan」似乎無意中闖入了新聞中所說的沖突現場—— 【拐過街角,燈光和吵鬧聲猛地炸開了鍋。一個酒吧門口,圍了一圈人。魏老三本能地想繞開。在國內工地干久了,他太知道看熱鬧容易惹上麻煩。人群的縫隙里,他瞥見一個花花綠綠的人影被推搡著,好像還挨了拳頭。那人影頭上頂著個巨大的、閃著亮片的玩意兒,像只被拔了毛的怪鳥。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