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萬先生臉色驚訝,“送給我?你不要了?” “媽媽說你生病了。我這獎章送給你當禮物,你就能早點好。”小豆包一臉認真的說道。 萬先生笑了起來,臉上滿是欣慰的神色,“好啊,還是豆包記掛著爺爺。” 被夸了一句,小豆包臉上的表情十分驕傲,“那是!” 與乃父如出一轍。 夜晚降臨,萬先生的狀態卻出奇的好,讓周圍人心中都涌上一股難言的悲傷。 林為民看了看時間,拉起小豆包的手,“讓爺爺和姑姑他們多說說話吧。” 他看向萬先生“您跟師母、師姐、姐夫他們多聊一會兒,我帶她出去吃口飯。” 師生二人對視一眼,萬先生笑著點了點頭。 一家三口走出病房,林為民臉上的悲戚再也藏不住,他握住陶慧敏的手,緊緊攥著。 病房的門開開關關,人來人往。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萬先生累了,病房里的后輩都走了,林為民讓陶慧敏帶著小豆包回家,他則留在了醫院。 高干病房外的走廊里很安靜,除了值班室護士偶爾發出一點聲音。 萬芳姐妹留在了醫院,她在萬先生睡下后走出了病房,輕聲的問道:“你有沒有想對他說的話?” 林為民望著病房的門,沉默了出神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 “讓他睡吧,他太累了,太痛苦了。” 林為民的語氣輕柔,卻戳中了萬芳內心的柔軟,她的眼中蓄滿淚水。 這么些年來,萬芳是親眼目睹著父親的痛苦的。這種痛苦來源于那已經變得遙遠的過去,來源于創作上的有心無力,來源于他內心與現實的矛盾。 家里的電話鈴聲一響,萬先生就要去開會、題字、看戲、評獎、出訪…… 這些忙不完的俗務占據了他僅剩的那一點時間和精力,每次參加活動回到家,他的身上都充滿了疲倦和沮喪。 “這些事成了他的拖累,也成了他的借口。” 江郎才盡! 輕飄飄的四個字,對于一個少年天才來說卻是要折磨他一輩子的魔咒。 耳邊聽著萬芳的話,林為民沉默著望著走廊的深處,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天醉酒的陸遙。 他們有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也許離開,才是他的解脫。 凌晨四點,醫院的走廊里響起嘈雜的腳步聲,一整個晚上沒睡,林為民的腦袋昏昏沉沉,他跟隨著醫生護士的腳步,卻像個沒頭蒼蠅,不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么。 病房里的心臟起搏機上畫著一條綠色的直線,他的老師走了。 窗外巨大的虛空的黑夜好像黑洞吞噬著他的意志,病房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亮著昏暗的光,映的眼前人影憧憧。 萬先生的軀體躺在病床上,光著腳,肚子微微隆起,臉上照著呼吸機的面罩。 林為民的視線終于聚焦在那具軀體上,他摸了摸那蒼白浮腫的腳踝處,像來時路上凜冽的寒風。 萬先生真的走了,走的很安靜。 在醫生護士在做處理時,親人們涌到了醫院,醫生讓所有人進病房和他告別,此時窗外已是晨光熹微。 萬先生的喪事有家屬料理,不需要林為民操心,他一晚上沒睡,萬芳推著他去吃一口早飯。 冬天的早上,天空晴朗,太陽明亮的耀眼。 站在醫院的門口,剛來到醫院的小豆包拉著林為民的手,問道:“爸爸,我的獎章爺爺戴上了嗎?” 林為民蹲下身,摟住女兒,“戴上了,爺爺很喜歡。” 又過了幾天,是萬先生遺體火化的日子,靈車沿著人流如織的長安街向八寶山開去。火化前遺體告別,萬先生身上蓋著一條白色的綢子,清晨純凈的陽光最后一次照在他的臉上,林為民恍惚想起他第一次見到這張臉時的畫面。 元旦后的周一,林為民的老奔馳停在了位于東四環外八里莊的國立文學院院門外。 門衛室里的年輕保安一看到林為民那張臉主動打開了大門,讓林為民將車停到院內。 車子進了院里,林為民剛下車,便看著顧儉之帶著一群人迎了上來。 這幾年,國立文學院正院長一直泡在醫院里,院里基本都是顧儉之操持。 “為民,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顧儉之熱情的握住了林為民的手。 “顧院,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哪里的話,你那么忙,能抽空來一趟已經很不容易了。”顧儉之說著,臉上又露出幾分肅然,說道:“萬先生的事,節哀。” 林為民點了點頭,沒說話。 顧儉之又把身邊的人一一介紹給林為民,主要是介紹林為民不認識的新面孔。二十年間,從文學研究所到國立文學院,這里人事已非,唐玉秋已經退休了,那天一起和顧儉之到國文社去找林為民算是客串。 同樣退休和調離的熟人還有很多,現在國立文學院當中林為民還認識的老面孔已經寥寥無幾。 “快進樓吧別讓大家在院里凍著了。” 國立文學院對林為民的歡迎隆重之至,大半教職員工都出現在了院里,大家寒暄過后,林為民招呼著大家趕緊進室內。 在林為民進到院中之后,樓內、樓外諸多學員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今天外面陰天,從早上便刮起了北風。 文學院上午的大課是九點開始,此時八點出頭,林為民被請到了顧儉之的副院長辦公室喝茶閑聊。 跟84年國立文學院建成后他第一次來講課時相比,國立文學院的設施并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更顯老舊了,已經有些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就拿顧儉之辦公室里的辦公桌來說,仍是當年文研所時期用的那一張。 “院里的辦學條件怎么一直也沒改善改善?”林為民主動提起話題。 顧儉之說道:“我們是靠文協撥款的,都是清水衙門,經費一向不寬裕,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說著話,瞧著林為民的臉色,笑問道:“要不你給捐點?” 林為民欣然道:“行啊。” 顧儉之眼睛亮起來,“真的?真給捐啊?” 他本來是見林為民起了這個話頭,似乎是有意提起,才主動出言試探。 “我都說了,還能有假不成?”林為民臉色輕松,“我怎么著也算是文研所培養出來的人,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