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章 自問-《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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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這東西說來玄之又玄,但如文天祥的正氣歌為何能千古流傳,是因為他的文章里有一股氣。
林垠說過,若是讀書人身上沒有這口氣,做人就沒有骨頭,寫出的文章就不能看,就算文章作得再花團錦簇,也只是冬烘先生。
林延潮當時不解,至今想起,自己的文章里,就缺了這一股氣,但這股氣是什么呢?
如他鄉(xiāng)試文章作得雖好,但事后看劉廷蘭翁正春等人的,自覺得還是遜色一籌,但他們不如自己是因為自己正好揣摩到主考官的心思罷了。
林延潮百思不得其解,在寺廟里住的更長了。
這一日山上下起雨來,林延潮心底困思不能解,悶得難受,于是動起念頭下山走走。
林延潮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腳踏芒鞋,手持竹杖,在山間小道隨意亂走。
不知不覺,林延潮走到一山上,看著山下的村落,雨水澆灌下村落上冒著一陣白霧。林延潮突然記起這不是當初自己求學的張厝村嗎?
林延潮走到村外田邊的阡陌上,雨水澆溉過山邊的草木,煥然一新。
故地重游,但路上的村民,都早已是不認得自己了,只是在看見自己蓑衣下的青衫,還以為是哪位秀才下鄉(xiāng)了。
村口進士牌坊依舊聳立,洪塘社學里孩童們清脆的讀書聲從里面?zhèn)鱽恚环N久違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林延潮走進社學,鄉(xiāng)間社學門一推就開,門里也沒有大社學里的齋夫上來聞訊。
院子里的龍眼樹早已是亭亭如蓋,明倫堂上朗朗讀書聲一遍又一遍傳來。
林延潮走到廊下,將蓑衣斗笠放在墻角邊滴水,透過窗格看去,老夫子并不在。
至于社學里儒童們,也不是當初的同窗,但見儒童一個個背著雙手,聽著胸膛,滿是稚氣的臉上,認真地念著人之初,性本善。
林延潮忽然想到,為什么孩童時候讀書很歡樂,但后來長大后大家讀書卻漸漸變得辛苦了。
刻苦勤奮這樣雖是不錯,但讀書讀得苦了,就是路走錯了。
背了一陣,儒童們背書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了。
林延潮沉浸在沉思里依舊不覺,直到一名儒童走到了自己面前問道:‘請問你會念千字文嗎?‘
林延潮蹲下身子,看著儒童明亮的眼睛道:‘會??!‘
那儒童道:‘我們先生病了,兩三天沒來社學了。先生辛苦,我們不敢催,這幾日我們?nèi)纸?jīng)都背了幾百遍了,想學千字文村里卻沒有一個人能給我們講,你可以來教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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