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六十六章 遇風云而縱四海-《大明文魁》
第(1/3)頁
當陳有年,沈一貫說出人選時,楊巍道:“且慢,你們還是寫下人選于掌中。”
陳有年,沈一貫稱是。然后陳有年取過筆墨來,奉給沈一貫。
沈一貫見此背對眾人于掌心寫了一字,然后攥緊掌心,負手在后。然后陳有年接過筆來,也于掌心寫了一字。
二人各自寫好后,都是負手在后。
然后一并走至楊巍面前,各自緩緩將掌心攤開。
但見陳有年掌心中寫了一個'魏'字,而沈一貫掌心中則寫了一個'林'字。
李世達踱步一陣,揣摩這兩字的意思,然后問道:“是,魏允貞?林延潮否?”
陳有年,沈一貫二人都是笑道'然也'。
魏允貞之前任御史,后被天子貶作許州判官,至于林延潮自不用多說。
魏允貞的弟弟魏允中,任吏部考功司主事,屬于吏部的自己人。而且魏允貞很有清名,在清流中很有名氣。
至于之前的李三才是三輔王錫爵的得意門生。王錫爵與李三才的關系,猶如申時行與林延潮一般。
魏允貞,李三才二人雖早貶斥,但朝野上不少大臣,以及讀書人是支持他們的為他們鼓吹吶喊,這樣的叫作'清議'。
清議一向是很蛋疼的,有人喜之,有人惡之。
歷史上王錫爵與顧憲成有一段對話很有意思,王錫爵道,當今所最可怪者,廟堂之是非,天下必欲反之。
顧憲成則說了一句,不是這樣的,我看見的是,天下之是非,廟堂必欲反之。
現在對于吏部而言,他們選官也有受到清議的左右。
半響后,齊世臣突然道:“本官以為林三元尚要商榷!”
齊世臣此一言即出,令李世達,沈一貫,楊巍,陳有年都是有些意外。吏部銓選之事,一向是堂官司官之政柄,吏科都給事中可以監察,但一般不會對人選指手畫腳。
不過吏科都給事中沒有提名權,也無法制定規則,但是人家有一票否決權。
既是對方即提了出來,但就不得不慎了,萬一讓吏科給事中動用封駁之權,那么吏部上下都是很難看的。
這幾人都是當今大僚,講究的是氣度,意見相左時,也不會如卑官那般當面爭執。
沈一貫這時候笑了笑道:“敢問都諫,你覺得林知府何處不可?”
齊世臣捏須也是一團和氣地道:“沈學士,從考績來看,林知府無可挑剔,但從清望而言,卻是白璧微瑕。”
“清望?”沈***,“當初林宗海為翰林時,上天下為公疏,此事天下仰之。齊都諫之言實令吾不解。”
齊世臣道:“此一時彼一時,沈學士,可知林宗海在歸德時之所為?林三元至歸德府后,因匿幾百頃淤田之事,到現在都沒有說法,就依選官的八目而論,這廉字就未必足稱。”
“而且為了疏賈魯河,還給宮里中官刻石立碑,并與開封府官員生了不少過節,不能持廉,反而媚上,與臨府官員屢生爭議,這幾件事說來,令我等不得不考慮再三。”
齊世臣一口氣說了幾個原因然后又道:“本都也不是反對,只是待一一考察清楚,我們再向天子舉薦,如此不更顯得各位大人慎重之意嗎?對于士林也是一個交待,也是還林府臺一個清名。”
齊世臣已經說完自己理由。
楊巍沉吟,齊世臣態度也不是很堅決,他言下之意,吏部若推舉林延潮,此人也不會動用封駁權,但是你們好歹要給我一個交待吧。
身為推舉人,沈一貫第一個道:“都諫過慮了,疏河之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至于事功哪個不遭人爭議的,但畏于爭議,難免官員們都不要辦事嗎?吏部推舉林知府就是還他一個清白,免朝小人攻訐。”
陳有年也是道:“不錯,林知府在士林里名聲很好,又是當今大儒,他若是能重歸中樞,那么士林對朝廷必是歸心,至于小小議論哪個官員沒有。”
李世達更是捏須道:“當初林宗海被貶離京時,百官士子都是為之委屈,士心為之沮喪,而今他在地方三年,政績卓著,正是召回的時候,就算不在京為官,也不能委屈他,如此方不薄了士民之心,這才是朝廷要給的交待。”
三名吏部官員表態完,眾人一起看向吏部尚書楊巍。
楊巍緩緩道:“本部堂身為吏部尚書,責在甄別人才,以贊天子之治。林延潮,李三才,魏允中都是當初被貶至地方的官員,這三人都有不謹之處,貶之不冤。”
“然而三人在地方試職,皆有政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朝廷貶斥他們,不是就此不用,而是給他們一個反省之機。至于吏部選官考察官員,應于大處著眼,小節次之,這才是薦賢之道。”
楊巍說完包括齊世臣在內,眾人都是一并稱是。
然后吏部將名單寫上,眾人都是散去。
陳有年快步趕上齊世臣道:“都諫,為何方才如此不給部堂面子,你難道不知林三元是元輔的得意門生嗎?”
齊世臣捏須道:“怎么不知,可一面是政府,一面是言道,兩邊夾來如何處之?余要想不偏不倚,難矣。”
陳有年這才恍然道:“原來如此,是我錯怪都諫了。”
卻說吏部選官單子,上呈文書房。文書房照例備份后,就交給內閣。
現在內閣閣臣之中,又有變化。
幾個月前,王錫爵入閣,排名第四。
但不久閣臣余有丁于任上病故,朝廷廷議,增補閣臣最后推舉了吏部右侍郎王家屏為東閣大學士。
王家屏吏部右侍郎的缺由沈一貫補上。
而原首輔張四維本來服闕已滿,但后母胡氏有病逝,只能繼續在老家待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