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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九十九章 年末-《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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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之后彈劾張鯨的事達到高潮。

    除了何出光,馬象乾二人外,還給事中張尚象、吳文梓、楊文煥,御史方萬策、崔景榮相繼彈劾張鯨。

    面對百官的憤怒,氣勢洶洶的彈劾,天子下旨說他已是責問過張鯨了,美其名曰策礪供事,對于張鯨的黨羽鴻臚寺序班刑尚智,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革職查問。

    同時不準申時行辭相,對于指責申時行的馬象乾,天子下令交給北鎮撫司打問。

    天子本以為此舉可以平息眾怒,但吏科給事中張應登繼續上表彈劾張鯨。

    吏部尚書楊巍也是上疏天子,要天子聽從公論罷免張鯨,眼下處分不明,他愿以爭求去。

    天子下旨挽留楊巍,讓他繼續在吏部視事。

    而申時行,許國,王錫爵又同時上疏請求天子不要責罰馬象乾,愿與他同受刑罰,當下申時行,許國,王錫爵三人一并辭官不出,內閣一時無人署理。

    天子著急了,面對內閣如此強硬的請求,只能撤回成命,下旨赦免馬象乾。

    如此之下三位宰相暫且答允天子暫時不罷工,大家一起出來做事。

    就在這時顧憲成,給事中唐堯欽同時上疏再次彈劾張鯨,天子震怒下旨將二人各自廷杖三十罷其官職。

    天子的手本到閣時,申時行等大驚,于是趕到午門救人,但申時行到了時候,張誠已是監督錦衣衛將顧憲成,唐堯欽二人的屁股打得血肉模糊。

    太常卿李尚智、給事中薛三才,吏科都給事中陳與郊等上章為顧,唐二人求情,天子一概不理。

    許國,王錫爵因天子杖言官之事,再度向天子請辭,天子不允。

    天子同時下了一道圣旨,令在家守制已滿的王家屏,加禮部尚書銜以馳驛回京入閣辦事。

    王家屏接旨后表示拒絕,說自己還是很傷心,沒緩過來。

    而戶部尚書宋纁也上表向天子辭官,天子不允……

    連禮部尚書朱賡也上疏打擦邊球,請求天子節約宮內用度,裁減不必要的內官,天子留中不報。

    這一次彈劾張鯨,官員們繼續上疏,從南到北,無論是科道,還是部寺大臣無人不以單疏公疏彈劾張鯨,天子一怒之下,下令張鯨內直,同時仍兼提督東廠事。

    張鯨不僅沒倒,反而獲得更大權力,

    于是一個陰謀論在文官中傳開,說張鯨密謀扶植坤宮的鄭貴妃,有立幼之謀,天子準備將借張鯨來鏟除一切擁立皇元子的大臣。

    至于申時行為首的內閣則態度曖昧……

    而就在這時順天鄉試又出問題,原來鄉試之后,有人檢舉鄉試不公,有考生考試作弊。

    因為順天應天鄉試這樣的大考,參與的舉人很多,每一次考完后,都有落榜考生各種抨擊科舉有內幕,寫信告發說有弊情,所以這事也就不奇怪的。

    于是天子下令禮部,都察院覆試中式舉人的卷子,這一件事本該由禮部尚書朱賡,左都御史吳時來主持,但朱賡卻突然生了病,來了一個稱病不出,所以最后交給了左侍郎于慎行與左都御史吳時來二人來負責。

    這一次覆試就出問題了。

    于慎行不是親自主持覆試,而是由儀制司員外郎于孔兼,祠祭司郎中高桂二人親自核卷,然后再報上。

    而問題就出在這里了,于孔兼的女婿是戶部員外郎姜士昌。

    姜士昌是趙南星,顧憲成二人的鐵桿,同時于孔兼與顧憲成也是關系密切。

    于孔兼對于覆試查卷當然是一絲不茍,其中式舉人第四名鄭國望,第十五名李鴻,第二十三名屠大壯在卷子上有明顯錯誤。

    而二十一名茅一桂,二十二名潘之惺,二十八名任家相,三十二名李鼎,七十名張毓塘被查出有字句之疵。

    當時于孔兼拿卷子與高桂看了,高桂看了大怒,當下稟告給于慎行,吳時來二人,他們以為字句有誤的可以放一放,但卷子上有明顯錯誤的,這鄭國望,李鴻,屠大壯三人應當予以剝奪功名,特別是屠大壯卷不僅有明顯錯誤,而且卷子文理不通,還應當追究主考官黃洪憲的責任。

    不說黃洪憲,這李鴻正是申時行的女婿。

    面對這幾卷于慎行一言不發,來了個沉默,當初申時行授意黃洪憲主持鄉試時,他就知道有問題了。現在這件事明顯與申時行有關,他心底雖是憤怒,但也只好一句話不說。

    但是左都御史吳時來則是要將此事壓下去,將這八個人全部保全。

    于孔兼,高桂,吳時來三人當著禮部眾堂官的面進行爭辯,最后吳時來用都察院一把手的身份將此事強行壓下,而在場唯一能夠推翻此見的于慎行,卻沒有當場反對。

    但是高桂,于孔兼卻咽不下這口氣,于孔兼是申時行的門生不好翻臉。

    所以高桂在于慎行的默許下撇開吳時來,單獨列名上疏將此事捅了出去,除了李鴻以外,高桂還提了另一個中式舉人王衡,此人是王錫爵的兒子。

    高桂在奏疏里有一句話是‘權相作俑,公道悉壞”。

    高桂舉了當年張居正三個兒子接連在會試中第,兩個兒子甚至名列三鼎甲。

    依張居正的例子,閣臣的兒子就可以隨隨便便中舉人中進士嗎?如此說來對于科舉考試的公平何在?

    高桂此疏明說是張居正,實際上罵得是申時行,王錫爵兩位宰相,天子不由震驚下令科道核查。

    而申時行,王錫爵也表示引咎辭職。

    王衡有真才實學,中舉人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王錫爵辭職是為兒子抱不平。

    而申時行很氣憤,萬歷八年時,閣臣兒子還能中進士,甚至探花,到了萬歷十一年張四維的兒子,以及自己的兒子申用懋中進士了,然后就一堆言官逼逼。

    到了萬歷十四年,已經沒有閣臣的兒子參加會試,好了,現在萬歷十六年連舉人也不讓中,真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那么以后是不是連生員也不行,再下去通過縣試就是舞弊?是不是閣臣的兒子女婿都不要讀書了,索性當個混吃等死的豬比較省心。

    此事一起,眾官員們因無法打倒張鯨,認為申時行無能,沒有出力,為了將怒火發泄,他們將槍口對準了主持這一次鄉試的黃洪憲,以及復核的左都御史吳時來。

    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左都御史吳時來,一連被彈劾了十幾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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