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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行拒絕的很干脆，然后道：“北場之事令老夫與王太倉都十分窘迫，老夫知道你與于東阿交情很好，但老夫不會因此而對他網(wǎng)開一面的。”

    林延潮道：“恩師，于東阿確實與學(xué)生交情甚好，但學(xué)生勸恩師用他，不是為了于東阿，而是為了恩師。”

    “如何說來？”

    林延潮當(dāng)即道：“去年北場之事，于東阿確實有負(fù)于恩師，但是于東阿畢竟是天子踐祚的講官，上意垂青，且他在朝中很有清望，這一次雖說貶官回鄉(xiāng)，但將來未必沒有回到朝堂上的機(jī)會，老師何必為了一時之過節(jié)，而為將來豎一大敵呢？”

    申時行聞言微微點點頭。

    林延潮道：“如此次北場案，高桂，饒伸予以貶斥已足以教訓(xùn)小臣了，之前貶斥于東阿，已算是懲戒，再次召回他就是不計前嫌，也是在朝中為恩師博得了一個寬容大度的名聲，更重要是陛下也會滿意的。”

    申時行當(dāng)即道：“那你可否保證于東阿回朝后，不會再與老夫為難？”

    林延潮笑了笑道：“學(xué)生不敢保證，但學(xué)生心想就現(xiàn)在而言，又有哪位官員敢與恩師為難呢？”

    申時行聞言莞爾，順手撥了一個橘子放在林延潮的手中并道了句：“就你嘴甜。”

    二人相視大笑。

    當(dāng)即林延潮從申時行的書房里告退，申時行親自將林延潮送出門來。

    林延潮連忙道：“學(xué)生不敢勞恩師相送，還請恩師留步。”

    申時行擺了擺手道：“你這一回鄉(xiāng)，也不知何年何月回來，老夫送一送吧。”

    林延潮心底一暖，當(dāng)即謝過。

    這時候風(fēng)吹了起來，庭院里梧桐樹正沙沙作響。

    申時行撫須道：“這一次老夫雖勝了張鯨，穩(wěn)固了相位，但是天子未必高興。眼下大臣與陛下的分歧著重在于國本之事上，那日天子在毓德宮見了我等，你如何看？”

    林延潮斟酌了下道：“國本之事，學(xué)生不敢妄言，但恩師既是垂問，學(xué)生可以以古鑒今。”

    “你說！”

    “唐太宗立李治為太子，他也知道李治不是一個出色的皇帝，但卻知李治是個老實人，他若為天子，那么廢太子李承乾，以及他的兄弟都是可以活下來的，故而立李治為唐高宗。”

    “再說漢武帝立儲，漢武帝用法嚴(yán)厲，而太子劉據(jù)則太寬，二人行事截然相反，但漢武帝雖不喜太子此舉，卻對太子卻頗為縱容，最后釀成巫蠱之禍。此事并非漢武帝沒有遠(yuǎn)見，而是漢武帝之初衷，是想漢朝草創(chuàng)，制度尚未完備。他不征討四方，不變革祖宗之法，就是不能令天下安定，使百姓免受勞苦。但下一任皇帝若是也去學(xué)他，必然將重蹈秦朝的覆轍，所以在他身后需要一個以文治國的天子。”

    申時行聽了林延潮的話，當(dāng)即問道：“你的意思是，天子也意屬于皇元子？只是怕皇元子主東宮后分了威勢，故而拿皇三子作一個幌子。”

    林延潮道：“回稟恩師，學(xué)生不敢揣測，但學(xué)生以為，就算沒有朝堂大臣反對，那么天子還真的會立皇三子。但眼下群臣反對，未必不在陛下掌握之中。其實侍駕多年，學(xué)生深以為當(dāng)今天子實在一位聰睿英明之主，對于國本之事上必有他的考量。”

    申時行點點頭道：“老夫明白了。”

    說到這里，林延潮就告辭了，朝堂上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盡數(shù)與他無關(gu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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