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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入閣-《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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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志皋笑了笑道:“閣臣職掌在于預機務,出納帝命,率遵祖憲,奉陳規誨,獻告謨猷,點簡題奏,擬議批答,以備顧問,平庶政。”

    “本輔年事已高,精力不濟,平日票擬奏章,閣務多是由明成替本輔處置。這一次宗海入了閣,總算多了個幫手。在參預國事上,你要多多有所主張,使朝廷早日走到正軌來!”

    趙志皋此言后,林延潮道:“仆剛剛入閣,首要在于熟悉掌故,于處置國事上,驟然臨之多有不妥,還需先向各位同寅請教。”

    “哦?”

    林延潮此言有些出乎趙志皋的意料之外。

    張位首先道:“不可,不可,宗海你這一次入閣是要治國安邦的,眼下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朝廷方方面面之事都要有個統籌,此事舍你其誰?”

    林延潮道:“張閣老此言實不敢當,方才并非推脫此詞,仆想先實實在在朝廷辦一些事。”

    張位當下立即問道:“哦,哪些實事呢?”

    “仆想先從民間義學,擇賢舉才,暢通言路上抓起,統籌禮部,通政司這兩個衙門之事!”

    幾位閣臣們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可是有什么難處嗎?”

    趙志皋撫須呵呵地笑道:“不是難處,而是沒有想到,宗海你這一次出山可是負天下之望……但眼下只是統籌禮部,通政司之事,此二者責大任大,可是呢?擔的爭議又是太多,于你而言實在有些屈才。”

    林延潮道:“不敢當,只是仆以為擇賢舉才是朝廷的第一事,這又關系到士風民風的厚養。若才選得不正,舉之非賢,以后讀書人將無所適從。這士風之弊,皆起于政化之蠹,此不可不謹慎!”

    趙志皋等閣臣都是笑了笑。

    趙志皋點點頭道:“好吧,既然宗海早有此打算,本輔就唯有相從了。諸位以為如何?”

    這時候張位出聲道:“依我看還需讓宗海多分擔一二。朝鮮之事,之前就是由宗海經手的,眼下宗海既是入閣了,就繼續由他來主張。”

    林延潮聞言沒有立即答話,這時候陳于陛咳了兩聲,出聲道:“朝鮮之事多有反復,怕是要再起刀兵,這可是燙手山芋,宗海剛剛入閣怕是難以勝任。”

    陳于陛臉色有些蒼白,自他請天子廢礦稅之事石沉大海后,他被氣得病倒。眼下他這么說,也是好意回護于林延潮,因為朝鮮之事最近確實情況不妙。

    沈一貫笑著道:“確實為難,不過我聽說倭酋平秀吉懼于當初晉州城之敗,曾三度來信詢問林閣老近況。眼下林閣老回朝主政,有他主持,相信平秀吉會懼之三分,不敢再挑邊釁。”

    林延潮聞言微微一笑,其實他在入閣之前,與張位在權力如何分配上早有默契,這些事其實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但見張位出聲道:“我想過了,朝鮮之事確有幾分棘手,但宗海經略之能,就是石大司馬也是贊嘆不已的,此事非他不可。至于其他要兵要糧,如何調動,我會吩咐兵部戶部鼎力相助,如此可以了吧。”

    趙志皋聞言微微一笑,并不表態。陳于陛也不再說。

    經過這一次閣議,林延潮差不多已是察覺到內閣中幾位閣臣間的暗流涌動。

    林延潮笑道:“既是如此,仆責無旁貸。”

    “太好了。”

    重新劃分了權責后,眾閣臣開始商議國事。

    國事浩瀚,朱元璋廢宰相而勤政,平均一日要批改兩百余奏章,處置四百余國事,如此大的工作量,朱元璋必須從凌晨四點工作到晚上十點。

    就算如此整日處理國事,朱元璋仍忙不過來,他曾設置四輔官,選民間大儒幫他處置朝政,但民間來的大儒滿口道德文章,卻并不熟悉處理朝政,不過兩年朱元璋即廢除輔官之制。

    然后朱元璋才仿宋朝設殿閣學士,以級別低微的侍講,編修來協理朝政,但即便如此朱元璋仍親力親為不敢將政柄太多假手于人。

    旁人曾問他為何如此?

    朱元璋答曰‘天命去留,人心向背,皆決于此,甚可畏也,安敢安逸?’

    精力過人的開國皇帝朱元璋尚且如此,他的后世子孫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明朝機構臃腫,人浮于事,國事又比洪武之時多了許多。

    商議到了后面年事已高趙志皋,正在病中的陳于陛早就支撐不下。真正在決定‘天命去留,人心向背’的處分國事上只有年富力強的張位,林延潮,沈一貫三人從頭到尾堅持下來。

    但林延潮第一日入閣自是聽得多說得少。

    差不多到了午時,如小山般的奏章公文這才商議了一半,但大家已是十分疲憊不堪。

    看來這處理國事還真是個體力活。

    下面幾位閣臣各回值房用午飯和休息,下午還要繼續商議。

    林延潮方回到值房,對跟隨在旁的機要中書王衡道:“看你憋了一肚子話,不如直言吧!”

    王衡沒料到林延潮在處理了一上午國事之余,還有空閑觀察到自己頓時吃了一驚。

    此刻王衡只能如實道:“學生不明白,元輔如此看重閣老,肯將參預機務之權分之,但閣老……閣老當年為了給張文忠平反連天子尚且不懼,為何卻懼張新建呢?”

    林延潮聞言不由失笑:“辰玉,天子一言可定榮華富貴,你若懼之,是為軟弱,而懼張新建,則為忍讓。”

    王衡一愕明白過來,不由肅然起敬。

    林延潮道:“好了,一會新民報的翰林要來,我們先用飯吧。”

    “新民報?”王衡又是大惑不解,林延潮召新民報的人來作什么事。

    值房里林延潮一邊用飯,一邊看機要公文。

    王衡見林延潮如此勤事,心底不由佩服。他在書院時見過林延潮過目不忘的讀書記事之能,但平日見他在書院里仍是用事極勤。

    片刻后,閣吏稟告新民報的翰林史繼偕,周如砥已至。

    林延潮聽了此言有些訝異,他本以為方從哲會派史繼偕與翁正春同來,但未曾料到卻是周如砥。

    林延潮將吃了一半的飯擱在一旁,用巾帕拭嘴道:“立即有請!”

    這一幕又令王衡在心底感慨,林延潮此舉真可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兩位翰林入內后,一并向林延潮行禮道:“見過中堂!”

    “免禮,看座,辰玉,擺張兩張桌案來!”

    但見史繼偕,周如砥的神情都有些緊張,二人坐定后,墨盒筆紙鋪于桌上。

    周如邸起身道:“那么晚生就斗膽請教中堂了!”

    “請講!”

    周如礪道:“當年徐文貞公為首輔時,曾寫‘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公論’之言于值房內告知天下,而今為張文忠公復謚復官后入閣,不知林閣老于國事上有何主張?”

    王衡聽了眉頭一皺,他還以為周如砥問這話是來拆臺的。不過看林延潮并非是自找麻煩之人。

    周如砥說完后也很緊張:“晚生冒昧直言,還請中堂見諒。”

    林延潮笑道:“無妨,此話我可以答你,為張文忠公復謚復官是皇上的恩典,當初言官李沂曾建白于此,皇上憐張家四郎為國死節早有此意,眼下此詔一出,人心振奮,百官士人無不高呼皇上之明,此為皇上圣德也!”

    周如砥聽得仔細,林延潮一面說,他與史繼偕筆中不停,奮筆疾書下于林延潮話中的任何一字也不敢漏過。

    但見林延潮起身于值房內踱步道:“外夷窺視,內賊未平,四方天災**連連,太倉之粟泰半耗于九邊。一旦有內外有變,則國家危矣,此誠為旦夕存亡之秋。林某蒙主之恩,以國事托付,唯有肝腦涂地報答之。”

    “朝野上下望朝廷能勵精圖治,刷新政治,于朝夕扭轉頹勢,此實為難矣,中興更為難也。治國如人讀書,貴在有恒。若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最無益事,莫過一日曝十日寒。為政之本貴在長策,貴在綿綿用力,久久為功。”

    “如何為功?在官,在賢!”

    聽到這里周如砥不由停筆細問道:“敢問中堂,如何在官,在賢?”

    林延潮道:“天生萬民,而民不能自治,故設君治之。君師者,治之本也。而君一人不能獨治,故設百官共之。朝廷之政主在天子與臺閣。臺閣若有過,天子糾之再易之,天子若有過,臺閣諫之復諫之,宮中府中,俱為一體,政不失位!”

    “首用官次尚賢,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里之內,民必有賢。士之賢也,農之賢也,工之賢也,商之賢也,四民者當以賢為師……”

    閣中極靜,唯有林延潮侃侃而談,史繼偕,周如砥,王衡無不認真傾聽,聽到入神處渾然忘了下筆…

    當夜新民報加急刊載,主編方從哲不易一字地將林延潮這篇訪談登載于報上。

    次日清晨,即送到京師各個衙門官員,勛戚,官紳,士人,商賈手中。

    林延潮入閣之初,朝野上下無不猜測其政柄所在,擔心擅權者有之,改革過急有之,顧慮重重有之,名不副實有之,朝令夕改有之,無處著手有之。

    但是林延潮沒有掖著藏著,而是入閣第一日即將己政柄道出,開誠布公以示天下!

    此前無古人之舉,頓時驚動了京師內外。

    國事積弊如山如何革除?國家將來何去何從?甚至大明將來有沒有希望?

    但凡每個心頭有些血誠的讀書人無不關心,他們都想好好聽之讀之。

    一時之間,新民報洛陽紙貴。

    方從哲加急又多刊了一版,仍是一瞬之間被百姓們搶光,新民報報館前車水馬龍,士人們百姓們無不伸手高舉銅板,爭相買報。

    而街頭巷尾,茶館飯肆之中,無數百姓熱議著。

    京師各衙門大小官員無不閉戶讀報,任何細節也不放過,逐字逐句揣摩過去。

    國子監,府學,縣學,凡有志于學,有志于仕途的讀書人,亦將新民報一字字讀來,在旁提筆圈圈點點,讀到胸中激蕩處,于屋徘徊繞側,意不能平!

    Ps1:感謝珂珂的男朋友,成為本書第十七位盟主。

    Ps2:感謝被水淹沒的火,成為本書第十八位盟主。

    Ps3:感謝過客流往,成為本書第十九位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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