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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兩人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此刻趙夢臺一雙眼睛十分冰冷，就像是狼群中挑戰(zhàn)狼王的狼。

    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陌生人，恨不得想要將其撕碎。

    趙之武看著那眼睛，就像是看到了四十多年前自己的眼睛一樣，冰冷的沒有任何感情。

    這一雙眼睛會將任何擋在他面前的人殺了，任何人。

    包括父母，兄弟，甚至是妻兒。

    王權(quán)，原本是一件虛無縹緲的東西，但同時也是最讓人執(zhí)著不下的東西，他可以讓兄弟鬩墻，父子相殘，甚至讓人一失足成千古恨。

    趙之武輕聲道：“你知道為何朕很喜歡你嗎？”

    在所有皇子當(dāng)中，世人都知道太平人皇最中意的就是趙夢臺，但奈何趙重胤才是長子，為了穩(wěn)固大燕局勢不得不推上來的太子。

    趙夢臺幾乎沒有猶豫，道：“因為我和你很像。”

    “沒錯，你和朕很像。”

    趙之武頷首，又繼續(xù)問道：“那你知道你為何不能成為太子嗎？”

    趙夢臺沉聲道：“不知道。”

    他的心中也是十分不解，為何趙之武不中意這位太子，為何不廢除了太子，另立新的太子？

    難道就是因為愧疚！？

    但趙之武這樣的人，內(nèi)心會生出愧疚之情嗎？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多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

    趙之武淡淡的道：“因為你和朕太像了。”

    “哈哈哈哈哈。”

    多年來的疑惑被解開，此時的趙夢臺卻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實在理解不了自己不能成為太子原因，竟然是因為和趙之武太像了的原因。

    看著有些癲狂的趙夢臺，趙之武并沒有憤怒，甚至內(nèi)心沒有絲毫波動。

    “父皇，我真沒想到這竟然是你從口中說出的話，你知道嗎？你一直都是我最敬佩的人。”

    趙夢臺直勾勾的看著趙重胤，“從小我喜歡模仿你的一言一行，甚至學(xué)習(xí)你做事的風(fēng)格，御人的手段，十二歲那年，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母后過世的一天，我哭的很傷心，眼淚甚至將書冊都打濕了，當(dāng)時的你在御書房拍著我的肩膀，那句話我至今沒有忘記，作為一位帝王要無情，更加沒有眼淚。”

    “這句話，我記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啊，這句話讓我的內(nèi)心變得冰冷，也讓我更加強大，我也是為此而努力的。”

    趙之武看著趙夢臺，可謂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帝王，沉默了良久后才道：“作為一位帝王之前，首先你要先學(xué)會做人。”

    趙夢臺冷笑一聲，喝道：“什么做人的大道理！金鑾殿上你和我說做人的大道理？當(dāng)初的你不也是如此得到皇位的嗎？天下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不過是害怕罷了，害怕我和你當(dāng)初一樣。”

    二皇子的聲音擲地有聲，響徹在金鑾殿上，同時也像是驚雷一般響徹趙之武的心中，只是他的心早就如磐石一般堅硬，如古井一般沒有任何波浪。

    而這話，自然也不會引得他心緒難平。

    趙之武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溃骸皦襞_，你想對朕動手嗎？”

    “我也想要看看父皇的手段。”

    趙夢臺目光如炬，緩步走進(jìn)了金鑾殿當(dāng)中。

    他終于克服了心中的恐懼，走了進(jìn)來。

    或許說他不得不走進(jìn)來。

    兩人的視線開始交匯。

    無聲無息之間，靜謐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好。”

    趙之武微微頷首。

    趙夢臺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腳掌向著地面一踏。

    趙之武遭到了重創(chuàng)，但畢竟是五氣宗師，他能獲勝的機(jī)會很是渺茫，但就算是再渺茫，他今天也要試一試。

    輸了就是死，贏了則能坐擁這一片江山。

    在死亡面前人人是平等的，但在生的面前，卻人人不一樣。

    有人是販夫走卒，有人是帝王將相。

    那么憑什么有的人可以成為帝王將相，憑什么有的人只是販夫走卒？

    趙夢臺不相信命運，他只相信自己。

    他相信自己的雙手能夠做成一切。

    為了皇位，即使弒父謀逆。

    而這一切都是他眼前這位父親言傳身教的。

    金鑾殿變得很空闊，空曠的仿佛這里就像是燕國的江山，而在這江山之下的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罷了。

    趙夢臺知道，自己只有一招的機(jī)會。

    一招若是沒能成功，那便只有一個下場，一個人人都平等的下場。

    但就算給他一萬次的機(jī)會，他還是會這樣做。

    趙夢臺是一個要成大事的人，而成大事的人，要么大成，要么就是大敗。

    他曾對著自己發(fā)誓，這一生必定要轟轟烈烈。

    他凝視著趙之武的眼睛，自詡為最了解趙之武的人，此刻想要通過那雙眼睛看到些什么，尋找到一絲破綻。

    但是趙夢臺失望了，那一雙眼睛和之前沒有什么特別，除了蒼老的渾濁之外，再無其他。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眼睛，而是一座深不見底的深淵。

    也就是看到那一雙眼睛的同時，不知為何趙夢臺內(nèi)心的信心就像是這冬日的積雪，開始消融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瞬間將他身軀浸滿。

    他分明是不怕死的。

    此刻卻害怕看到了那雙眼睛。

    害怕看到那沒有盡頭的深淵。

    下一刻，趙夢臺的眼中一切都消失了，沒有了恐懼，信心，仿佛這些東西從一開始便是虛無縹緲的。

    他以為看到的江山也徹底消失。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趙之武。

    那是四十年前的父親。

    隨后這兩道身影逐漸合一，竟然也再次消失不見了。

    接下來什么都沒有看了。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黑暗，他的心底也陷入了黑暗。

    孤寂。

    掙扎。

    金鑾殿之上的金光映照在趙夢臺那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汗水一滴滴落了下來。

    趙之武看著面前的趙夢臺。

    下一刻，深淵消失了。

    黑暗也消失了。

    趙夢臺的身軀重重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仿佛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那一瞬間如墜深淵，直至現(xiàn)在他的手腳都有些冰冷著。

    這個世界上沒人不怕死，因為不怕死的人早就死了。

    趙夢臺再次看到了金鑾殿。

    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父皇趙之武。

    但是趙夢臺卻再也看不到了自己。

    趙之武渾濁的雙眼陡然變得明亮，比這耀眼奪目的金鑾殿的光輝還要燦爛，但也僅僅是稍縱即逝。

    君心難測，沒人知道此刻的大燕人皇想的是什么。

    就像是夜晚之上的星空，你可以看得到，卻看不透。

    而且你也不能看透。

    趙之武看著趙夢臺，就像是看著當(dāng)初的自己，“朕不殺你，因為你不能死在朕的手中。”

    金鑾殿中，趙夢臺喘著粗氣，此刻內(nèi)心冰冷，麻木，殘酷，果決，甚至是驕傲都是被剝離走了一般。

    面對自己的父皇，他輸?shù)囊粩⊥康亍?

    趙之武不死，他則是一定要死的。

    趙之武不殺他。

    那么誰來殺他！？

    ........

    鐘山上，有著萬道佛光浮現(xiàn)。

    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包括秦扇。

    法悟上山了。

    這位佛門的佛子踏上了這祭天的山。

    對于他的出現(xiàn)，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是感覺詫異和迷茫。

    不明白這位佛門佛子上山是為何？

    趙重胤眼中的精芒卻是一閃，相較于魔教和真一教，佛門無疑是他最為鐘意的合作伙伴，而此刻突然出現(xiàn)的法悟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法悟雙手合十，對著秦扇行了一個佛禮，道：“這位施主修煉的武學(xué)，當(dāng)真是有些殘忍。”

    秦扇渾不在意的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不殘忍，別人便會殘忍的對待你。”

    法悟搖了搖頭，“施主太過執(zhí)著了，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秦扇懶洋洋的道：“佛門的禿驢，少和我說教，以你的實力想要阻攔莪？旁人怕你們佛門，我黑冰臺可不怕。”

    法悟道：“佛門是引導(dǎo)人心向善的，并非是引導(dǎo)人心向懼怕，施主心中不懼怕才是正常。”

    秦扇心中殺意大盛，毫不掩飾，澎湃的氣機(jī)如潮水一般涌現(xiàn)。

    對于她的修為想要殺眼前的小和尚不過是揮手之間的事。

    即使這是一位宗師。

    法悟手掌一伸，一道金色的光芒浮現(xiàn)而出。

    就像是在黑夜當(dāng)中刺目的陽光一般，刺的宗師之下的高手不禁內(nèi)力去阻擋。

    感受到那涌現(xiàn)的金光，風(fēng)雪仿佛都是一頓。

    “舍利！？”

    安景看到那金光，可謂再熟悉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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