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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九三年(廿四)-《新順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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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革,都是發生在矛盾積累太多、舊的一套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活得好好的,誰閑著沒事干,有變革癖?

    大順沒有40億畝耕地。

    至于農業技術,機械運用上和巴黎世博會那年的世界第一水平肯定差距極大,但畝產……其實也就那么回事。

    很多人為了編造英國的技術先進,純粹就是壞,在那篡改數據——原始統計上,人家寫的明明是1750年每英畝產小麥18蒲式耳、1850年每英畝產27蒲式耳。結果為了顯示英國的技術發達,把英畝悄悄換成了畝,結果可能是自己算了算,要是換成畝,1750年畝產1000斤小麥,有點扯犢子,于是悄悄地把18改成了8,這樣似乎好像可信一點,但到1850年仍舊保留了27,亦即畝產1500斤。

    1850年都畝產1500斤小麥了,那以后人類都在干啥?170年間,人類反而倒退了?要知道,170年后2022年,河南夏糧小麥平均畝產900斤,再創大豐收、那是要連著上新聞的大事,在這編數據英國1850年小麥平均畝產1500斤?

    而如果不編數據,不故意篡改,或者稍微用點腦子、哪怕稍微能分清楚麥苗和韭菜——當然,這要求其實挺高的——就很容易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如果大順此時的平均畝產,達到英國第一次工業完成的1860年的平均水平,那么大順可能要餓死大約一個億的人口。

    這很好算。

    英國農業革命里有一個重要的改革,由三圃制,改為諾福克輪作制。

    三圃制,是農業革命之前的。

    第一年種小麥,第二年種豌豆,第三年休耕,第四年再種小麥。

    諾福克輪作制,是農業革命之后的。

    第一年種小麥,第二年種蕪菁(就高鶚瞎雞兒續的林妹妹吃的那種大頭菜,芥菜疙瘩的親戚),第三年種大麥或者小麥,第四年中驢喜豆。

    也就是說,在諾福克輪作制下,小麥在1860年的平均英畝產,是1500斤,折合畝產大約是250斤——英國既不是兩年三熟,也不是一年兩熟,更不是一年三熟。

    這樣算來,1860年的英國,主糧——蕪菁不是不能吃,但誰把芥菜疙瘩當主食——的年均畝產,也就125斤。

    當然,可能1860年還是有點“不發達”。

    那1900年,法國小麥每公頃平均畝產18HL,奇葩單位,HL是百升。按照76公斤每百升的小麥最低密度制粉標準,亦即大約換算為每公頃2736斤。

    一公頃,是15畝。

    換算可得,平均畝產小麥182斤。

    作為左證,考慮到可能單位算錯了,另一個數據,是【1910年,巴黎盆地的小麥,每公頃產24公擔,是平均畝產的大約兩倍】。

    這個公擔是200斤,這個很標準不用換算;而公頃公擔什么的,都是米突制,法革之后最先搞得一套公制單位,以水和地球子午線做標準的無宗教和文化沖突的單位,這個公頃也很標準。

    由此換算。

    24乘200再除以15約為320斤。

    基本可以和前面的平均畝產182斤相互印證。

    也即,1910年,一戰馬上開打了,飛機都飛天上去了,法國的小麥平均畝產,也就180來斤。

    嗯……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如果拿數據來看,也就那么回事。

    但如果把“農業革命”、“科技革命”、“第一次第二次工業革命”,抽象為一種標簽化的東西,打入思想中,那就會犯很多很多的“標簽化思維臆想”的錯誤。

    一旦標簽化,就會產生諸多錯誤的想法:標簽化,然后臆想那時候歐洲馬上都要打一戰了,這畝產不得好幾百斤?

    去掉標簽化,就會發現非常嚇人的東西。

    簡單來說,就按照法國1910年的小麥畝產來算,就大順此時的人口、此時的耕地……

    真要是搞什么諾福克四輪制、搞什么圈地運動搞畜牧業、搞什么今年種埋明年種草養牛馬……

    大順要是全國就這個雞兒水平,照著一億人的人口往下減吧。

    這些數據對大順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大順就算有“先知”,就算用硝石硫酸磷酸鹽等作氮磷鉀肥搞試驗田……

    真要工業化追到1913年弗里茨·哈珀搓化肥廠的水平,或者說工業化生產的水平,那純粹就是扯犢子。

    不可能。

    當然,說找群工匠,搓個簡單的、不計成本的發電機什么的,那難度不大。

    可說搞什么化肥廠,照著100年走吧。

    當然,農業技術并不是只靠化肥,還得水利、良種、科學種植等等、等等。

    但化肥肯定是關鍵一環。

    意思也就是說,劉玉用硝石之類的天然“化肥”,給大順畫了個大餅。或者說,化了一個工業化就是美好未來的大餅。

    但實際上,他自己都知道,工業化不是一個“先知”就能完成的。幾十年內也不可能出現。

    所以,實際上也就剩下了現實里的唯一選項——移民,墾殖。

    西歐的農業革命,在大順,不是革命,是倒退。至少在此時,可以百分百的確定,就是倒退。

    大順這邊會種地的,若趕上運氣“好”,黃河泛濫之后留下的淤土,主糧畝產其實可以超越1910年的法國小麥平均畝產的——最簡單的,小麥和豌豆套種,加兩年三熟算平均。

    也即是說,西歐式的農業革命對大順而言純粹沒卵用;而工業革命,就算追到1910年,耕地畝產也就那樣;除非憋到追平1913年的德國水平,那純粹扯王八犢子,至少三四十年內沒戲,真要追到1913年德國的水平就太嚇人了。

    換句話說,若不移民墾殖,就算全面爆發了第一次工業革命,大順的糧食,還是不夠吃。

    而糧食不夠吃、人口滋生的巨大“絕望”感,也就更容易理解的——換句話說,大順如果在內部,現在就算徹底完成了第一次工業革命,那么大順仍然要面臨糧食不夠吃的問題。況且,那些人“絕望”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啥叫第一次工業革命。

    的確,第一次工業革命,極大地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

    問題是,紡織廠能搓出來饅頭不?鋼鐵廠能搓出來大米飯不?

    如果不能,那么對于大順而言,第一次工業革命的動力,就沒那么大——我已經是棉布產量世界第一了、我已經逼到歐洲各種出行政命令玩埋汰的了,那么主動第一次工業革命的動力到底在哪?

    這個問題,劉玉的那套工商業的扭曲理論,給了大順這群人一個答桉。

    這個答桉,就是劉玉跑路前,李欗和劉玉密談的那些話:

    修鐵路、造輪船、搞基建。

    讓糧食長腿,從海外跑到中原,讓“人均糧食擁有量”這個概念有現實意義。

    讓長腿的人,從中原跑到海外,糧食不長腿、耕地不長腿,它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它。

    而修鐵路、造輪船、搞基建,就是大順搞工業革命的……大義上的動力。

    也即是說,大順的工業革命,如果想要得到舊時代的精英階層、至少說還能存著利民利天下的這些胸懷天下之輩的支持,能、也只能上來就照著重工業使勁兒。

    因為,除了需要得到舊時代生產出的部分精英的支持,還要得到皇帝的支持。

    而皇帝,不會在乎什么蒸汽機帶動的紡車的,但卻會在乎蒸汽機帶動的澆田的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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