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九三年(卅二)-《新順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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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成,無非是皇冠落地無人敢拾?!?
“而什么都不做,早晚也是皇冠落地,宗廟頹隳。”
“是以,既如此,何不危中取機,放手一搏,竟于那冥冥之中抓住那一線生機?”
這些話,聽起來自然聽得懂。
但實際上,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皇子不解問道:“父皇,這一線生機,在哪?”
李欗仰起頭,朝著百五十年前崇禎皇帝上吊的方向虛望了一眼,道:“昔日太祖皇帝入京,言:君非甚暗。這一線生機,就在這?!?
“昔日興國公改革鹽政,所行手段,唯‘分化瓦解’而已。不使之一,則可各個擊破?!?
“如今有人傳所謂托名興國公之偽書,真假不論,階級之道,確有道理?!?
“既知招,則可破招。”
“某人舉義,言白色皆我類。你萬萬不可直言我就是黑色。反而,你亦舉白色,言我為白類代言。暗又將白色分出白馬、白牛、白豬、白狗、白鵝、白雞……勿使之一,分化瓦解,而另其不能同,則必求諸于圣君。此所謂‘君非甚暗’之生機?!?
“對你威脅最大的,舉什么旗,你便舉什么旗。”
“他要治本,你便治標?!?
“他要拉盟友,你便先拉走?!?
“日后你為帝君,主動權在你。只要朝中不要清一色,便始終有人可用?!?
“均田之事,可為,且能為。今日不為,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為何?”
“因為小農還能撐很久,此非眼下之危機。扶桑土地就在那里,十年后飛不走、歐羅巴人亦占不去、至于當地土豪欲要自立而獨占扶桑之資源土地頃刻可滅殺?!?
“而眼下之危機,則是所謂的多血上火之癥。一旦歐羅巴事起、各種機械大用,便要出大事?!?
“城市非比農村。一旦作亂,動搖財稅不提,更是遠比鄉村百姓更易組織?!?
“然此危機,日后你高居其上,正可化解。順帶更可以財稅低價收其股本,漸收歸官有,令學實學而不得志者為官營督辦。”
“至于失業之雇工,或招募至軍隊,打日本而令更加大開關賠款;或給予補助,遠遷之南大洋扶桑墾殖授田?!?
“此危機渡過,則大產業若航運、海貿等皆收歸官有,穩住之后,蕭條不再,再度繁榮。此期間,則可借官有工業之利,行均田事,遠遷農人于外。又借此重新繁榮之機,以強制儲蓄、強制工業債券舊辦法,贖買土地?!?
“呼吸之間,若如潮汐?!?
“興旺時,則強制儲蓄強制工業債券贖買土地而均田、遷民、以贖買之強制工業債券投資發展盈利?!?
“危機時,則以財稅債券收買股份,漸為官有,對外擴張,奪取市場索要賠款。”
“蕭條則賑工?!?
“繁榮則遷農。”
“更有甚者,既有扶桑南大洋之土地,亦可出政策籠絡人心。若工人做工二十年,則朝廷授海外之田畝為其田。期間所需費用,由工廠主繳納,自工資里代為扣除?!?
“如此,雇工便不得不琢磨,是聽朝廷的,待數年后有海外耕田百畝為家產?還是竟要胡來胡鬧?”
說到這,李欗虛點了一下遠處,語重心長地對皇子道:“扶桑、南大洋之數十億畝土地,是什么?”
“是天子賞賜、恩賞的資源。”
“而不是用來達成小康之世的資源?!?
“是危機時候化解矛盾用的?!?
“而不是盛世時候叫天下更富足的?!?
“至于日本、印度、非洲乃至扶桑、南大洋、南洋等,皆可為天子之儲蓄。艱難時則用,而不是富足時去揮霍的。若日本,尚可再榨許多金銀、市場,但如今則不必榨。”
“是以,均田事,世之顯學以為應做且能做成。然則非不能也,實不為也。不為者亦非不愿為,實非其時也。”
“或曰,若此時均田,三十年后遷民完成,工業發展,數億百姓富足矣;此時不均田做事,每年死于災荒、貧困、高利貸、盤剝、鄉紳等等之手的百姓,不下百萬……君子遠庖廚也,不忍,不見便是?!?
“賑、免、屠、薙,交替而用,不可偏執一法。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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