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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九三年(完)-《新順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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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國的農奴改革和贖買,本質上是把公有土地私有化,農民出錢給地主,讓地主迅速拿到原始積累;而原本有份地的農奴,混成了啥也沒有的打工者。由此,農業發展、工業發展。因為俄國的農業實在是太落后了,落后到農奴制居然能一直保留到那時候,所以搞成地主有地雇人耕種的模式,農業的確是會蹭蹭地發展。而且,順帶還制造了一大批連份地都沒有了的自由的農民,去工廠做工。

    而大順的問題恰恰是反過來的。

    大順缺去工廠做工的人嗎?

    不缺。

    大順的贖買,是把公有土地私有化,然后批量制造地主和富農,發展農業嗎?

    不是。

    恰恰相反,大順的贖買,是試圖消除地主,批量制造自耕農。

    為啥?

    因為大順現在的畝產不低,高爐鐵和牛耕時代的基本天花板了,要解決的是大量的人快要連飯都吃不上的問題,而不是要反著制造一大堆的經營性的地主。

    或者說,大順現在壓根不想讓資本往耕地上流。

    俄國的情況,是資本往耕地上流,畝產可以蹭蹭地漲、生產力發展、農產品提升。

    大順的情況,是高爐鐵牛耕壟作時代的基本天花板了,資本往土地上流,畝產基本不漲,倒是全都把土地當成固定資產投資,等著收地租。

    所以,既壓根不是類似的情況,那就千萬別刻舟求劍東施效顰。

    贖買政策的目的,純粹就是逼著資本往工業上跑,不準往土地上跑,至少在內地不準往土地上跑。至于在殖民地,愛咋跑咋跑。

    或者說,因為實業的投資回報率太低,遠低于人口膨脹土地矛盾激化下的買地收租的回報。

    大順只能選擇這種奇葩手段:我解決不了回報率低的問題,那我直接讓你沒機會回報不就得了?

    這和歐洲那邊意義上的農奴制改革的贖買,恰恰是反的。

    那邊是公有土地私有化,批量制造地主和富農。

    而大順這邊是私有土地國有化,至少是取消其能作為金融投資的屬性。

    所以,問題的本質,從不是贖買本身,而是“資本往工業上流,而不能使得工商業資本逆流回農業”的問題。

    贖買本身不是本質。

    但贖買本身卻是關鍵。

    名義上講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但實際上這就是句屁話。

    李自成時候還喊均田免糧呢,最后新順成立,不還是沒均嗎?你敢均田,人家就剃發。

    福建的永佃權農兵起義,就是當地士紳帶著“滿洲的太君”去清剿的,畢竟路不熟。

    黟縣奴變,也是【邑之士大,走乞師于郡,始執首叛諸奴,磔市以狥。諸素謹者貸其死,就仆舍執役如初】

    太倉奴變,那也是士紳喜迎“王師”之后,鎮壓完后,士紳剃發無不得意:奴輩謂奴不當與天地同休,是則真奴語也……

    所以說,不直接舉兵起義,而是想要通過改良變法的方式,那就只能贖買。

    贖買吧,最起碼若是直接均田肯定要反抗的,說不定就琢磨琢磨,哎,既不反抗了。

    壓力就會小很多。

    既是說贖,那就得有東西,才能贖。

    沒東西,怎么贖?

    小農自己贖買,是無意義的。

    小農自己贖買,仍舊還是交租子給地主。也就是說,交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地就是自己的了。

    那之前難道不交租子?

    之前交的租子,地主也沒說投資實業吧?

    只有把“贖買,變為強制的工業債券、強制的國債儲蓄”,這件事才有意義。

    也就是說,強制讓地主的錢,往工業上流動,完成轉型。

    他們不知道咋轉、不知道咋辦,那么就需要朝廷逼著他們轉、手把手指揮他們辦。

    但大順現在還面臨個新的問題。

    那就是李欗說的,伴隨著對外擴張、經濟繁榮、貿易順差、北美金銀,先發地區的資本雄厚。但凡有真正賺錢的產業,正值這個瘋狂咆孝著發展的二十年,輪得到官辦?

    就算說把贖買作為強制的工業債券,大順朝廷往哪投呢?

    眼瞅著多血癥危機就要爆發,這時候搞強制工業債券,瘋狂投資,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分歧也就在這。

    顯學派的均田是啥意思?

    贖買?贖個屁,直接均,均完之后國家來當這個最大的地主。

    把地租收上來,辦船廠、搞遷民,壓根不考慮什么利潤、回報之類的事。

    照著一年1億兩左右的畝稅極限,或者直接折算成糧食。

    官辦造船、冶鐵、農業機械、畜牧等等行業。

    官方招收水手、海員、教師等。

    一波一波地把人往扶桑送,直到最終完成“五口之家、百畝之田”的基礎之后,再讓工業全面鋪開。

    破而后立,解決大順內地的工商業,全都是依靠強制的地租農業盈余的局面,而把工商業的服務對象,變為農業的生產者,也即一個個有足夠土地能以交換價值為目的生產的自耕農。

    在這個過程中,朝廷需要高壓、需要強悍無比的國家機器、需要膨脹至極的讓宋代冗官冗員都自愧不如的官僚體系。

    壓根不考慮什么投資、回報,純粹靠強制性的小農的稅收作為投資,照著二三十年搞,直到扶桑有一億人口、南大洋和新苦兀等有個五六千萬人口,完成真正意義上的戶均百畝田的均田。

    李欗反對這么搞的根本原因,很簡單:合著難辦的事,朝廷來辦。資產階級全程不出力,就等著三四億人口的大市場形成,全力發展是吧?那到時候,工業是你們主導的、資產階級的力量無限膨脹、內部巨大的能把你們弄死的矛盾消失了,那皇帝還有個卵用?

    你們暢想的新時代里,有皇帝的位置嗎?

    合著我這是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是吧?

    至于說怕形成什么新的類似關隴集團、淮西集團之類的玩意兒,那倒是次要的。

    而所謂的進步的皇帝,精髓就一句話:左右橫跳,挑唆矛盾,當所有階層的恩人。

    比如說,李欗設想的豫皖地區做稻草人嚇唬新興階層、去除大順這幾年的激進思潮。

    這事,顯學派做,和皇帝的做法,就大有區別。

    顯學派做,那肯定是弄一堆實學的官吏、基層,帶著兵過去搞均田。完后征稅、發展工業、遷民。

    這個過程中,肯定會有大量的不滿。

    地主的不滿、士紳的不滿、原本自耕農的不滿、田皮田骨等問題的不滿,等等、等等,一大堆。

    這些不滿,肯定是沖著朝廷的。壓不住,就容易鬧出來大事。

    而起本身顯學一派的想法,那又不是和勞動人民相結合,純粹就是自上而下的“拯救”,這要是鬧不出來類似青苗法之類的事,那就見鬼了。

    但李欗的做法,那就大不同。

    放開危機中憋瘋了的資本,最多兩三年,就能直接把豫皖地區搞的天怒人怨,直接炸了。

    而豫皖地區,又是死地,尤其是伴隨著淮河治理、黃河改道、鐵路修建、先發富庶之后,被分割的區塊,使得這種起義,在李欗看來是可控的。

    靠著起義,用類似《流民圖》事件的辦法,使激進思想退潮,同時讓傳統派產生對新興階層的恐懼和不滿。

    然后既是起義,肯定是要殺人的。

    這不是朝廷殺的啊。

    是起義者殺的。

    地主、鄉紳、買辦、商賈等等,殺上一波,這地契不就空出來了?

    隨著鐵路修建、黃河改道、淮河治理等,使得這一波起義無可流動,最后也不會成大事。

    劉玉當年是怎么毀的揚州?除了漕運改海運這個大背景外,可還有故意縱容起義軍,嚇的富戶商賈攜帶資本潤到松蘇去了,他還借著機會搞了波地產弄到錢,興辦了不少實業。

    李欗自是覺得你既做得,我做不得?

    到時候折騰一波,事后或剿或招安,再把空出來的地收為官田分掉,籠絡人心。

    順帶拉出來一波和新興階層有血海深仇的“保守”的新軍,駐扎先發地區。

    這樣一來。

    對資產階級而言,是皇帝給擦的屁股,要不然這群起義軍不得沖到你們那把你們掛樹上?

    皇帝是資產階級的恩人。

    對無地貧農、失業的手工業者,是皇帝收攏了田地,分給你們。

    皇帝是這批貧苦農民、失業的手工業者的恩人。

    對雇工而言,本身的危機,與起義造成的失業,皇帝招募一批軍隊、再送一批人去扶桑墾殖。

    皇帝是這批雇工的人。

    對地主而言,當然,已經被殺了的地主是死人那都無所謂,對于其余地方的地主而言,是皇帝撲滅了起義,要沒有朝廷你們不得全完犢子啊?

    皇帝是別處地主士紳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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