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李彥又問:「如今京城的番僧,聚集在何處?」 朱仲道:「城外的大慈恩寺。」 李彥皺眉:「倒是唐朝的皇家寺院同名,被番僧所居,實在是玷污了寺名……」 提到大慈恩寺,最先想到自然是長安的那座,李治為了對長孫皇后敬孝所建,后來玄奘法師也在寺內開創唯識宗一脈。 如今的這座,則是北京的大慈恩寺,歷史上被嘉靖拆得「寸椽片瓦不存」,全數換錢了。 嘉靖的抑制佛教,后世總結的原因有三點:第一是這位大明天子本身崇信道教,年輕時就得道人調養身體,篤信道教的修身養性之法,反觀佛教內部蕪濫,白蓮教盛行,當 然有了喜惡偏向; 第二則是歷朝多崇信佛教,尤其是正德時期,太監誘引皇帝崇信藏僧,惡事屢見不鮮,嘉靖引以為鑒; 第三則是嘉靖中后期財政危機嚴重,實在養不起規模龐大的僧人。 后面兩點也能合而為一,佛教開支太大,正德年間,單單是居留在京城的番僧人數,就多達數萬人,都是由內庫拔銀供養,這些僧人還是吃葷的,酒、肉類的飲食補貼,則由光祿寺供給,「一天至有來領二次三次者」,正德對于金錢沒有概念,可了勁的花,嘉靖卻不容許他的錢被這樣糟蹋。 所以個人喜惡是一方面,從經濟的角度上看,道教確實比佛教省錢,作何選擇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番僧居然還能在京師公然聚集,李彥想了想,對著朱四道:「你先帶人,去大慈恩寺內探一探情況,我們隨后就到。」 「是!」 朱四立刻帶隊,往城郊而去,李彥則帶著朱仲,朝天師府而去。 由于陶仲文是被秘密逮捕,至今還沒有公布朝野,天師府的抄家也沒有大巷旗鼓,前兩日還能聽到一些哭聲,今天已然變得極為安靜。 陶仲文兩個沒有修行天賦的兒子和其家卷,被驅趕到了幾間屋子住下,錦衣衛則在四處搜尋罪證和線索,分門別類整理出來了許多。 于是乎,朱仲入內后,很快命人抬著一口箱子出來:「陶府關于佛門的器具,都在里面了。」 李彥打開箱子,第一眼就看到一顆潔白如玉的骷髏頭,眉頭再皺:「這是骷髏法碗?」 朱仲道:「正是此物,真人或許不喜,然這等穢污之物,在京中價值極高,多為權貴追捧,這些也是陶仲文的長子陶世同所有,平日里頗為寶貝,常常取出把玩……」 這話沒有半點夸張,文壇宗師王世貞,就是疑似創作《金瓶梅》,用西門慶譏諷嚴世蕃的那位蘭陵笑笑生,在萬歷十四年過大壽的時候,收到好友的兩件禮物,一件是白玉杯盤,另一件就是「異僧顱骨」。 …. 異僧顱骨即「骷髏法碗」,以高僧頭顱骨作為飲器,盛凈水作供奉佛祖之用,如果不了解時代風氣,恐怕難以理解,哪有生日禮物送一顆骷髏頭的,但這顱骨恰恰是好友「搜尋苦心,尤顯珍奇」。 這正是番僧帶來的外來風尚,在明朝很長一段時間內,頂骨數珠、骷髏法碗等物,都是番僧進貢所獻的常規物品,民間也漸漸流行起來。 《水滸傳》和《西游記》里面都有類似的描寫,武松假扮行者避難,從孫二娘處得了一位頭陀的「一百單八顆頂骨數珠」,沙僧更是將取經人的腦袋串一串,掛脖子上,真正歷史上的唐宋僧人是不會作此打扮的,唯有明朝才有這種外來習俗。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