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禮就是慣例。”韓孺子輕聲道，想起皇太妃曾經(jīng)說過，慣例是朝中最強大的力量，有時候連皇帝都無法突破。

    “也可以這么說。總之太后不能直接駁回提議，等著吧，過幾天還會有更多類似的奏章，朝中有這樣一批人，維護(hù)禮儀的勁頭兒比守衛(wèi)邊疆的將士還要不屈不撓，他們不會被收買，卻會無意中受到利用。”

    “太后提拔禮部尚書元九鼎，防備的就是這一天吧？”

    “太后未必能提前猜到崔家的這一招，但她知道自己的地位于禮多有不合之處，所以要借助元九鼎的支持。”

    太后與崔宏的斗爭才剛剛開始，雙方派出的只是前哨，大將尚未出馬，很多圍觀者甚至沒看出烽火已燃。

    韓孺子只需冷眼旁觀，可他必須得去一趟崔府。

    他已同意崔小君回家省親，倦侯夫人不是普通民婦，當(dāng)然不能說回家就回家，必須提前通報，不僅要通報崔家，還得通報宗正府，以確定相應(yīng)禮儀。

    回想起來，韓孺子發(fā)現(xiàn)自己從進(jìn)入皇宮的那一刻起就受到禮儀的束縛，他原以為這都是太后的指示，其實太后只是利用現(xiàn)成的慣例為己所用。

    崔家做出回復(fù)，歡迎女兒回府省親，同時也邀請了倦侯。

    按理說，這也屬于應(yīng)有的禮儀，可韓孺子還是感到意外，最終接受了邀請，想看看崔家會如何接待他這個廢帝女婿，而且崔小君也很希望能與夫君一塊回家。

    元月初七的下午，倦侯夫妻前往崔府，也就是在過去的幾天里，為外戚吳氏呼吁的奏章開始增多，都被壓在勤政殿內(nèi)，沒有得到回復(fù)。

    倦侯拜親的禮儀同樣經(jīng)過宗正府和禮部的精心設(shè)計，太傅崔宏不在家，從禮儀上省去一個麻煩，崔宏的長子崔勝與妻子迎至大門外，引領(lǐng)倦侯夫妻進(jìn)至前廳，互拜一番。然后到正廳奉茶。寒暄數(shù)語。崔勝之妻請倦侯夫人去內(nèi)宅拜見外祖母。

    正規(guī)禮儀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崔小君去往內(nèi)宅與女眷相見，那里沒有禮官監(jiān)督，盡可以與親人互述衷腸，韓孺子卻留在正廳，低頭喝茶，偶爾抬頭與崔勝對上一眼，即使禮官已被崔家人請去喝酒，兩人仍然無話可說。

    韓孺子慶幸自己不用去見崔家老君。那個老太婆登門撒潑的形象已經(jīng)深印在他的腦海中，即使崔小君總說外祖母沒有那么壞，他也沒法改變印象。

    至于崔勝，則是那個慌慌張張跑去向外祖母求助，卻連詳情都沒打聽清楚的公子哥兒。

    今天的崔勝看上去比較穩(wěn)重，就是有點心不正焉，隔會打個哈欠，好像沒有睡足。

    韓孺子終于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與楊奉在書房里議論時事，一整天都不覺得累。就算是每天的蹲馬步，他也已經(jīng)習(xí)慣。能夠一次堅持下來，可是坐在崔府寬敞的正廳里，品著據(jù)說十分昂貴的上等茶葉，不到兩刻鐘，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侯府……沒有皇宮大吧？”崔勝終于憋出一句。

    韓孺子點點頭，實在沒法開口回答。

    崔勝也覺得尷尬，嘿嘿笑了兩聲，低頭喝茶。

    門口腳步聲響，進(jìn)來一個人，徑直走到倦侯身前，粗魯?shù)卮蛄克?

    崔勝如釋重負(fù)，立刻起身，親昵地抱著來者的肩膀，介紹道：“倦侯，這是我二弟崔騰，你們年齡相仿，大家親近親近。”

    崔騰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許多少年的稚氣，個子卻比哥哥要高半頭，身體圓滾滾的，不是很胖，也不是健壯，只能說肉很多，但是分布均勻，像個過分高大的嬰兒。

    韓孺子起身，剛要開口說話，崔騰伸手將他推回椅子上，說：“你還我妹妹。”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