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時間進了冬天,沒仗打的時候,怎么熬過嚴寒就是個嚴肅的問題,德州的燕軍大營里,朱棣正蹲在爐灶前烤火,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手握十幾萬大軍的藩王,反而更像是個渾身透著頹喪氣息的軍漢。 爐灶的另一邊蹲著顧懷,他撿起塊木柴塞進灶膛,伸出手感受著火焰帶來的溫暖,也沒心情主動開口了,這幾個月轉(zhuǎn)戰(zhàn)北境,從保定打到永平再打到山東,累都快累死了,哪兒還有力氣和朱棣找話題聊天。 兩個人就這么一聲不吭地烤著火,看著爐灶里的火苗跳動,朱棣好些年前就蓄了須,所以看起來還好,顧懷則是一直有刮胡子的習慣,只是這些日子天天打仗,根本沒時間管這些,如今下巴上滿是胡茬,看起來簡直頹唐到了極點。 該聊的話題,這幾個月已經(jīng)聊得差不多了,眼下的困境,兩人也都心中有數(shù),可該怎么破局,還是怎么議論都論不出個結(jié)果。 沒錯,勝仗是打了不少,可朱棣和顧懷一點都不輕松,因為折騰來折騰去,地盤還是很小,軍隊仍然不多,保定永平山東打了很多勝仗,但依舊不能南下一步,嘗到了甜頭的真定宣府遼東更是沒事就去騷擾后方,實在是讓朱棣和顧懷都心力交瘁。 尤其是朱棣,此時的他終于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之前戰(zhàn)事不明朗,盡心盡力打仗就是了,還不用想這么多,可眼下贏是贏了,卻好像比輸了還難受,而且這種壓力不是某次戰(zhàn)事的失利造成的,而是他已經(jīng)隱約感覺到這種窘迫的情況好像沒有終點,打到金陵坐上龍椅的造反活動似乎越來越不可能成功了。 事實上顧懷和道衍也對這事進行了很多分析,朝廷畢竟占領(lǐng)了大明的大部分地區(qū),而朱棣的地盤不過是北平、保定、永平、德州還有部分河間三府而已,而且德州和保定都已經(jīng)快被打爛了,來來回回易手幾次,百姓都跑得差不多了,耕地荒廢,論人力資源、物資儲備燕軍根本沒法跟朝廷比,雖然屢戰(zhàn)屢勝,但畢竟無法徹底擊敗朝廷。 三年了,已經(jīng)三年了,三年以來好像一直是這種惡性循環(huán),打輸了就撤回北平招兵買馬,打贏了就南下和盛庸平安鐵鉉等人拼命,但就算是打贏了,朝廷也能依靠強大的動員能力和物資儲備填上窟窿,然后朱棣又得收兵回北平,繼續(xù)等待著下一次的南下機會,繼續(xù)去和那些朝廷將領(lǐng)扯頭發(fā)。 越是復盤和推演,朱棣顧懷道衍就越是絕望地發(fā)現(xiàn),如果靖難再這樣打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率領(lǐng)著越打越少的軍隊被某個將領(lǐng)抓住送去領(lǐng)賞,然后分別屈辱地死去或者屈辱地活著。 所以朱棣和顧懷此時的這番模樣也很容易理解了,畢竟失敗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希望的喪失。 爐灶里的火很旺,但支撐著朱棣的希望之火看起來已經(jīng)快熄滅了,還有什么指望呢?盛庸平安這幫人不會讓路,身在金陵的朱允炆也不會說死就死,而且朱允炆就算死了,皇位也輪不到朱棣,畢竟朱允炆還是有兒子和兄弟的。 徐輝祖也是極老辣的將領(lǐng),帶著十萬大軍赴援山東后,幾乎一眼就看穿了朱棣的窘境,他甚至都不需要收復德州,畢竟他不像盛庸那樣還要考慮給朝廷的交代和一舉一動帶來的影響,以他的身份地位,軍令一下全軍都沒有第二個聲音,只要他帶兵駐守山東,朱棣還有什么辦法可想? 這大舅子打起妹夫來是絲毫不留情啊。 眼下就是這么個情況,往南過不了山東,往北朝廷又要步步緊逼,這三年雖然把朝廷也耗得夠嗆,但朱允炆的家底擺在那里,跟朝廷比消耗,不是找死是什么? 進退維谷,真是進退維谷。 最近一直在刮北風,就算坐在營帳里,也能聽清嗚嗚咽咽的風聲,朱棣皺著眉頭跺了跺腳,正想開口尋顧懷說話,營帳的簾子卻被人掀了起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