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潑皮】-《大宋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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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走動,豐潤的磨盤在粗布麻衣下若隱若現。
來到韓楨身邊,婦人端起茶壺為了他續上一杯涼茶,關心道:“二郎,怎地無精打采,莫不是病了?”
“沒事,天氣太熱,悶得慌。”韓楨隨口敷衍一句,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婦人不放心:“還是去醫館尋王大夫看一看吧?”
韓楨拍了拍胸膛,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輕笑道:“真無事,我的身子你還不知道?比牛還壯實!”
看著他那身爆炸般的肌肉,婦人一雙桃花眼更水潤了,膩聲道:“哼,那這幾日也不見你過來。”
“今日不是來了么。”
韓楨心頭一動,在磨盤上輕輕拍了一把,引得一陣嗔怪。
婦人喚作安娘,是這間茶肆的老板娘,也是韓楨的姘頭。
安娘不是寡婦,相反有男人有孩子,還有個瞎眼的婆婆。
只是男人前兩年被征了徭役,運糧時不慎滑落山谷,摔斷了腰。后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家里的頂梁柱塌了,孩子還小,婆婆又瞎了眼,養家糊口的重擔便壓在安娘一個人身上。
好在她心思活絡,賣掉了家里的幾畝田地,又東借西湊,在縣城里開了家茶肆。
一個女人做生意很艱難,她又有姿色,因此時常有潑皮鬧事,更有小吏借著各種雜稅來刁難調戲。
韓楨幫過她幾次,安娘心中很是感激,一來二去,兩人也就好上了。
兩人的關系,有些類似拉幫套。
說話間,只見一個衙役領著七八個弓手從縣外走來。
這伙弓手肩挑手拿,有糧食、被褥、以及瓦罐鐵鍋,為首的衙役手里甚至還拎著三只雞。
只看一眼,韓楨和安娘便明白,定是哪家又被禍害了。
這衙役韓楨認得,名叫劉勇,在縣衙內任職都頭。
進了城門,這伙人直奔茶肆而來。
剛落座,劉勇便吆五喝六地喊道:“安娘,快把鹵梅水端來,這鳥天真是熱死個人。”
鹵梅水,就是后世的酸梅汁。
茶肆不光賣茶水,還會根據季節售賣各種香飲子與吃食。
北宋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徽宗時期在飲食方面已經非常接近后世了。
被井水鎮過的鹵梅水冰涼酸爽,一杯下肚,劉勇不由長出一口濁氣。
韓楨瞥了眼地上三只不斷撲騰的雞,不由問道:“劉都頭,誰家遭了災?”
劉勇抹了把面上汗水,答道:“小王村的王癩痢,這廝應了衙前,昨夜帶著妻兒逃進了山里。”
一旁的安娘微微皺眉,好奇道:“俺記得王瘌痢不是四等戶么,怎也應了衙前?”
劉都頭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俺只告訴你二人,莫要出去亂說。王員外看上了王瘌痢家中祖傳的幾畝水田,王瘌痢不肯賣,王員外便找徐主簿,喚書吏將王瘌痢家厘定為三等戶,安排了衙前。”
北宋有一項很奇葩的戶等制,將農戶劃分為五等。
一等二等是大小地主,三等是富戶,四等五等是貧農和佃農。
至于如何劃分厘定,每個州縣各不相同,有些地方是按納稅多寡,有些則按家庭總財產。
朝廷在征收苛捐雜稅和攤派徭役時,為了照顧下戶,實行由富至貧。
既一等二等多出,三等次之,四五等少之或免之。
乍一看是不是覺得這個政策還不錯,照顧底層貧農。
然而實際實施后,卻完全變了味。
因為你是幾等戶,你自己說了不算,官府說了才算。
縣里的官吏想要禍害一戶人很簡單,只需到他家里,隨便指著一個東西說這個值50貫,那個值80貫,總得加起來超過300貫,那就是三等戶。
達到三等戶,便可以攤派衙前了。
而衙前,則是北宋眾多徭役中的一種。
簡單點說就是無償給官府跑腿辦事,還得自負食宿,同時承擔無限責任。
比如,官府某天突然加稅,衙前如果收不齊稅,差額需要衙前自掏腰包補上。
這種情況下,別說是普通富戶了,哪怕是地主老財,只要應了衙前,也得家破人亡。
安娘嘆了口氣,低聲嘟囔道:“徐主簿這些年愈發猖狂了,知縣也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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