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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詩劍醉長安(1)-《冠冕唐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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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輕人李十二聞言后則渾不在意的擺手道:“此行碎葉,獲利已經頗多,取之于途、用之于途!族中大人早已經有言,此行得利歸我使用……”

    “郎主言是如此,但分財是為了讓郎君立戶成家,可不是……”

    家人還待勸說,那李十二卻已經悠哉游哉的轉入走入人群里,同人把臂飲酒、不拘貴賤,將家人的勸說完全拋在了腦后。

    酒過三巡,群眾們剛才被這李十二激起的賀邊豪情漸漸消退,轉而便議論起各自行程生計。

    那李十二家境是蜀中豪商,但他本身卻并不喜歡這些瑣細世務,聽人絮叨講起便覺厭煩,索性便抽身離開。但在行至客堂一角時,卻見一名衣衫陳舊的旅人正伏案低哭。

    “某今聚客歡宴,堂內群眾皆喜笑無憂,獨足下掩面哭泣,是譏我待客簡慢?”

    李十二見狀自有幾分不悅,入席坐定下來后敲案望著對方皺眉問道。

    那人聞言后忙不迭抬起頭來,擦掉皸裂臉頰上的淚痕,這才垂首低聲道:“有擾郎君興致,實在抱歉!眼見群眾舉杯歡飲,越感自身悲哀不幸,身無桑植之能、應舉即黜,家人恐我不能自立,舉資送我西來行商。囊中五萬緡,漸行漸少,唯損無益,困在沙州進退不得。前得鄉人傳遞家書,告老父業已辭世,唯憾我不能歸鄉再見……不才不孝、實在枉生為人!非得郎君款待,此夜便要自投冰窟……”

    那李十二聽到這人自述悲慘,當即便皺起眉來,拍案喝道:“父母恩養經年,在鄉不耕、在學不才、在商不富,的確是一事無成的敗類!但若在生不壽,那才是真正的無一可取!這一身骨血的承受,難道只是為了讓你窮極困極時自殘自傷?恩親在世已經失養,若再客死逆旅、任由先塋生荒,這才是真正的大罪!”

    說話間,他便從囊中捻出一張千緡飛錢推給對方:“相見有緣,贈你歸鄉行資,速速歸鄉拜告先人,勿再游蕩異鄉、苦覓死處!”

    那人聽到這話,更加的淚如滂沱,直從席中翻身作拜并悲聲道:“得郎君贈言勸勵,已經讓我死意頓消!活命之恩,銘感五內,豈敢再受厚贈?此夜得饗飽腹,明早便起身歸鄉,某洛州大平鄉下愚林九名遠志,來年郎君若行經鄉境,請一定入戶相見,讓我敬奉鄉席報答此恩!”

    “綿州昌隆青蓮鄉李十二白,林九歸鄉安定后若游志再生,也可入鄉訪我!”

    李白見這人不再頹喪求死,便也笑著拍拍他的手背自報門戶,并著人再取酒肉來,同這旅人林九暢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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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急要歸朝報功,張嘉貞自然不能行途久留,在館驛中休息了幾個時辰,盡管風雪仍未停頓下來,黎明時便起床用餐并著員打點行裝。

    館中積雪頗厚,張嘉貞用餐之后行至廊前看了一眼館外不遠處那座已經安靜下來的客棧,又想起昨夜那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年輕人,召來留守兩人詢問道:“昨夜那狂徒請客,可是支錢妥當?”

    兩人入前答道:“仍然欠錢百二十緡。”

    聽到這回答后,張嘉貞便冷哼一聲,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又聽隨員繼續說道:“他行囊倒是豐厚,之所以欠缺酒資,是因為贈錢給所遇一客……”

    說話間隨員便詳細講述那個李白勸人自強,擔心那客歸鄉后會因囊中空空而受鄉人譏諷、不能安在鄉中,臨別之際竟將五萬緡的巨財暗暗塞入那人行囊,以至于自己無錢會賬。

    張嘉貞聽到這里,眸中異彩連連,但口中卻嘆道:“如此輕貨浪使,可知不是一個經業長持之人,雖有薄才可觀,久必落魄人間!”

    言中不乏否定之意,但那年輕人身影卻在他腦海中越來越深刻,終于在臨行之前又作吩咐道:“取五百緡入鋪消賬,余資贈之。他若有回報之心,告他長安來見!”

    做出這吩咐后,張嘉貞便又扶鞍上馬,率眾自往前路行去。

    此時的客棧中,昨夜蜂擁而來的旅客們已經多半散去,李白并其家仆幾員則被客棧主人指使仆役們圍堵在一處獨院里。

    “郎君疏財豪邁,小人等也都欽佩不已。但昨夜酒食消耗極多,許多并非鋪中自儲,要向別家高價拆借,所以……”

    那客棧主人倒也并不失禮,只是不無憂愁的入前說道。

    李白這會兒自有幾分尷尬,低頭避開家人們略帶怨望的眼神,但聽到客棧主人的述說后還是微笑道:“我自己興聚人勢,自然沒有讓鋪主為難的道理。欠錢一定奉還,只是要略費波折,請讓我先遣仆員訪告在境親友……”

    客棧主人聞言后并不阻止,只是嘆息道:“郎君你尚義輕財的確可欽,但情義鋪張絕不是這樣的作法。道途偶遇的淺交薄識,興盡則散,也不值得……”

    “值或不值,在我一心。錢是人間有形、俯拾皆是的俗物,今能用來數買一夜的曠達暢快、與眾盡歡,又有什么可惜?”

    那客棧主人聽到這全無自省懊悔的回答,不免又是咋舌嘆息,并不無慶幸眼前這敗家子兒幸虧不是自家親眷,不需要為其長作憂擾。同時他又忍不住想笑問一句,既然錢財俯拾皆是,怎么現在無錢會賬,莫非喝大了彎不下腰?

    但這謔問還未及出口,客棧外兩騎行入,直接揮錢消賬,讓這客棧主人平庸的價值觀大受挑戰。

    李白見有人來解困,卻并非自己認識的人,心中自然也是好奇,正待入前詢問,那兩人卻將余錢遞了上來,只說道:“我家主人雅賞郎君昨夜令辭,知逢此困,遣命解圍。郎君若有意報答,可赴長安勝業坊尋張相公宅。”

    “張相公?可是、可是曾赴河中典軍的鸞臺張相公?”

    李白隨手接過那贈錢隨手拋給仆員,又一把拉住對方衣袖疾聲發問道:“張相公東歸行此,是否歸朝報捷?”

    那兩軍士自然不會隨便泄露軍情使命,但在李白一番急切追問下還是笑語回答道:“馳驛露布隨行在后,郎君當道不久可聞!”

    兩人說完這話后便匆匆告辭,自赴前路與同伴匯合。

    李白在聽到這話后,頓時也手舞足蹈的大笑起來:“果然、果然河中壯捷!逢此樂事豈可無酒?鋪主再取酒來!”

    剛剛收下的贈錢,轉手又被拋給客棧主人,幸在家人眼疾手快的奪回數緡,而李白卻全不理會這些雜事,已經踏歌高唱著行往前方廳堂。

    李白又在此間盤桓幾日,終于河中馳驛報捷的軍士們抵達沙州。且不說沙州民眾并道途客旅們聞此壯勝的歡欣鼓舞,李白也終于離開沙州繼續上路,囊中盤纏卻已經不是張嘉貞所贈送的那些,而是當道售賣車馬后換來的一些錢財。

    出行時在蜀中載貨滿滿,抵達碎葉后更是獲利豐厚,但因在沙州停留幾日,一行人已經窘迫得近似逃荒。幾名家人并騎瘦驢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中辛苦跋涉,各自臉上不乏憂苦。

    李白的座駕也換成了一匹瘦驢,自然不如策馬馳行的舒適恣意,但他仍搖頭晃腦的自得其樂。好在前路不遠的蘭州金城還有他家宗族親徒經商鋪業,到達彼境便可得接濟,不至于一路落魄歸鄉。

    但在行近金城的時候,李白卻又將家人們招至近前說道:“此行錢資浪使甚巨,就此歸鄉一定難免觸怒親長……”

    隨行家人們聽到這話不免都熱淚盈眶,這一路行來大家全都吃不好睡不好還在其次,擔心回去遭受責罰才真的讓人心慌,你這敗家子兒總算知道自己錯了?

    “前路金城我就不去了,若被叔父見我,一定會擒捉遣返,屆時不知何時才能見諒出游!”

    聽到李白這話,家人們不免又是欲哭無淚,忙不迭追問道:“郎君若不歸家,又能奔去何處?”

    “去長安!”

    李白抬手一指東向的隴右大道,一臉的壯闊激昂,并揮鞭策馭,胯下那瘦驢便扭扭晃晃的小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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