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阿寶問他:“你就是謝家家主?” 中年男子打量著她,笑道: “我是。” 阿寶又問:“你是謝十七的父親嗎?” 中年男子笑容不改: “我是阿衍的叔叔,他父親是我的兄長,母親……是我的長嫂。” 阿寶還要問些什么,謝十七從里面走出來,恰好聽見這句話,臉色慘白。 他什么也沒說,徑直拉著阿寶離開。 后來,謝十七便不讓她再去找他,承諾一有空便會來看她。 可是,謝十七來看她的次數越來越少。 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 他不怎么笑了。 他總是沉默地坐在她身側,疲憊的將頭靠在她肩上。 阿寶知道,東海那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謝十七,被關在這座黃金打造的籠子里了。 阿寶其實是很想和他說說話的。 可他看上去那么累。 于是她什么也沒說,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 香爐氤氳出一縷薄煙,窗外大雪紛紛,屋后的竹枝寸寸壓垮,聲音窸窸窣窣的,好似碎玉。 東海是沒有雪的。 即便是冬天那里也很溫暖,到處都有鮮花。 阿寶托著腮望向窗外,沒由來的開始想念那只吐泡泡的小螃蟹。 回過神來,謝十七已經走了。 桌上放著他這次送她的禮物。 一對鑲嵌了寶石的耳鐺。 她撿起來,隨手扔進小盒里。 盒子里面全是謝十七送她的首飾,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可她最想要的,還是他在回家路上親手為她編的那個花環。 冬天過去了,春天也過去了。 謝十七沒有再來看過阿寶。 漸漸地,謝家的下人看她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譏諷。 “貌美又有什么用?一樣會膩。” “家主已經下了聘禮,公子很快就要迎娶沈氏貴女了,那可是皇室。” “公子成婚后她就會被趕出去了吧?” 沒過幾日,那些人同時消失不見。 從此,沒人再敢在背后議論阿寶。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夏天。 就在所有人快要將阿寶遺忘之際,某一個夜晚,尖叫聲劃破天幕。 謝家亂起來了。 阿寶跨過無數尸體,在前廳找到謝十七。 他手中長劍猶在滴血。 他的叔叔——謝家家主躺在血泊中,已沒了氣息。 “阿寶。” 月光點亮他漆黑眼眸,他對她露出一個格外艱難的笑,“我終于殺了他。” “我終于殺了我的……親生父親。” 阿寶沉默一瞬,上前想要接過他手上的劍,他不肯放手,執拗地問她: “你會怕我嗎?” 阿寶轉而用袖子去擦他臉上的血: “有一點。” 倏地,謝十七抱住她,力氣極大,聲音卻輕飄飄的: “這個人害死了他的兄長,囚禁我母親七年,與她生下了我,后來,母親找到機會帶著我逃走——” “她被謝家所有人聯合起來騙了,以為我是她丈夫留下的遺腹子。” “逃亡路上,我告訴了母親真相,想讓她殺了我這個累贅,她聽完什么也沒說,轉身跳了海。” 謝十七的嗓音微微顫抖: “我跟著跳下去,想要救她,卻怎么也抓不到她的手。” “她死了。” 阿寶沉默下去。 謝十七道:“阿寶,我恨這個人,恨這個地方,我要毀了整個謝家。” 阿寶道:“你殺了他,也已經毀了謝家。” “不夠。”謝十七搖頭,眸中閃過幾分素日藏得極好的偏執,一字一頓道,“這還遠遠不夠。” 阿寶低聲道:“所以,到了最后,你連謝十七也要殺掉嗎?” “……你走吧。” 謝十七道: “我為你安排好了護衛,他們會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不會有人知道你與我相識,天地廣闊,阿寶,替我去看看吧。” 阿寶只是道:“楊桃快熟了。” “你——” 不知哪里著了火,幾簇火光映在她臉上,她凝著他通紅雙眼,對他伸手。 “要跟我走嗎?謝十七。” “……” 長久的安靜之后,“當啷”一聲,謝十七手中長劍墜地。 不知過了多久,又仿佛只過去一瞬,他捂住臉,指縫溢出清亮水痕: “阿寶,帶我走吧。” “天涯也好,海角也罷,我不要這座金屋子了。” “我只要你。”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