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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中秋番外:瑾萱篇:小師叔最好,元燁最壞!-《全宗門都是戀愛腦,唯我是真瘋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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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切塵埃落定,她看著難得脆弱的元燁,只好多分他一點吃的。

    吃東西會心情好,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吃東西就能抵消心情不好了。

    元燁聽完她的道理評價了一句,“雖然不合理,但放到你身上也正確。”

    倪瑾萱覺得元燁在嘲笑他,氣憤地想要奪走自己給的那塊金絲餅。

    元燁見她要搶,直接塞進了嘴里,一溜煙地往屋檐上跑。

    倪瑾萱追上去,剛要動手,想到這人才被抽了本源,恢復很慢,硬生生忍住。

    那人在屋檐攤成了大字,一面含混嚼著東西,一面支起一只手,“看,月亮。”

    倪瑾萱跟著仰頭看,只看見了被霧嵐遮了半面的月亮,并不清晰。

    “還是靈界的月亮好看啊。”元燁說出了倪瑾萱的心里話。

    倪瑾萱坐在旁邊,兜著點心袋子,仰頭看了一會兒,“月亮還是要在山上看得好。”

    少年本逍遙,明月照山崗。

    倪瑾萱第二次聽到羨慕,也是在凡俗界,這回是小師叔。

    小師叔不愛打扮,和他們一起去凡俗界的時候,目光卻長久落在女子的店鋪上。

    大周女子的頭冠極為繁盛,花團錦簇,珍珠連綴,倪瑾萱以為小師叔羨慕那個,元燁看了忙說,“這東西不好,我母妃天天抱怨卡得頭疼。”

    倪瑾萱覺得元燁就是不想出錢。

    小師叔卻說她只是覺得此間女子被高髻長裙脂粉釵環絆住了腳,女子如檻花籠鶴,沒人給過她們選擇的權力。

    究竟是選擇展翅高飛,見識更廣闊的地方,還是腳踏實地,平淡幸福,用自己的雙手做出精彩的世界。

    林渡說完轉頭看向她,問她,“那你的選擇呢?或者盼望的呢?”

    倪瑾萱不懂小師叔目光里的東西,認真答道,“可我阿娘說,女子戴花漂亮,無關其他。”

    林渡看著她笑,“所以我羨慕你,從來都和你的名字一樣,美好,正直,純凈。”

    像無垢土里養出來的最潔凈的香草,也像最潔白的軟玉。

    靈界對女子并沒有多少束縛,因為命運和道統平等地考驗著每一個人,所以花可以只是花,釵鬟也只是釵鬟,可以不要,也可以要。

    倪瑾萱沒有生在小師叔說的環境里,不懂,她唯一在外貌上的苦惱是個子太矮了,顯得和無上宗諸人有些格格不入。

    可小師叔到底羨慕她什么呢?

    小師叔卻已經轉了話題,“我的意思是,你的人生目標是什么。”

    “我想讓好人有好報,想要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想要天下太平,大家都好,在哪里,無所謂的。”

    林渡應了一聲,唇角掛著弧度像是拉長了些,“好人有好報嗎?”

    倪瑾萱當時沒能察覺出林渡語調里的奇怪意味,直到很久以后,在某個午夜夢回時,她才恍然明白,小師叔當時語調里含著的古怪諷刺意味。

    世上沒有那么多好人有好報,也沒有那么多惡人惡報。

    功德累積,總有惡人余德未盡。

    只是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經年以后,才會猛然間回想起來,那年那時那條街,琳瑯光華中,露出來森冷鋒刃。

    但不管怎么樣,小師叔和她天下第一好。

    倪瑾萱聽得明白的,聽不明白的,小師叔都會講。

    有時候她覺得她有點像是盛宴說的什么填鴨,小師叔先一股腦給她填下去,然后她用一生來消化。

    小師叔還說,“我說的,不一定是對的,肯定有不符合你的境況的錯誤想法,你要自己選你覺得對的。”

    倪瑾萱覺得小師叔什么都對,就這句話不對。

    但她還是決定不反駁了,畢竟要是反駁,她總會被小師叔說服。

    小師叔教她教得太多了,多到倪瑾萱忘了,她原本是抱著想要幫助小師叔的心去主動找她的。

    沒想到進了宗門,小師叔卻成了長輩,成了那個照顧他們的人。

    明明林渡比她們年紀都小,但好像行事說話,比大師兄還要老成。

    小師叔很聰明,就是倪瑾萱常常跟不上小師叔的思維,她的思維跳躍得有些奇怪。

    許多事情,她還沒弄清楚前因后果,小師叔已經說出了罪魁禍首。

    小師叔告訴她,其實那只是她的直覺而已,當人心揣摩到位,有些東西其實比陣法還要好解。

    當局勢看不懂的時候,就看這件事發生之后,真正的受益方是誰。

    可倪瑾萱卻不理解,好在還有很多人和她一樣不理解。

    從大師兄到元燁,他們一臉呆滯的樣子,看起來都不理解,至于二師姐理解不理解,倪瑾萱看不出來,二師姐的表情好像都沒有過變化。

    有些時候她有些怕,可她好像又不是那么怕,畢竟和大家一起,跟著小師叔,就可以把腦子揣進肚子里,心也揣進肚子里。

    在晏青還在糾結自己為什么跟不上小師叔的思維的時候,元燁已經帶著她選擇隨波逐流,隨遇而安了。

    倪瑾萱覺得還是元燁的逍遙道好啊,但她卻也修不了逍遙道,她修的圓滿,本不在逍遙無為上,除惡揚善,正道于天。

    她從小什么都不缺,所以常常也會偶爾有些迷茫,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小師叔說,向前走就好了,記得聽周圍的人話,也不要隨便聽信周圍人的話。

    倪瑾萱還是不懂。

    小師叔的話,比師父的玄妙多了。

    她想要追上小師叔的步伐,想要和身邊的人一起飛升,想要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

    元燁說她就是太順了,所以才會沒有什么執著的東西,一個人沒有執著的東西,就是天生適合修道的人。

    可晏青說,也未必,這世上太順利的人,過不了的最大的坎兒,就是順利這個坎兒。

    倪瑾萱真的聽不懂文縐縐人說的繞著彎兒的話。

    可后來,她才明白,或許當真是這樣。

    她一路順風順水,若沒有追上小師叔早日飛升這個目標,大概永遠飛升不了。

    直到小師叔飛升之時,倪瑾萱喝得大醉,回去之后卻做了另一場夢。

    夢里小師叔話很少,積年累月不出現在人前,和她也不算親近,而她也確實像初見時生出的想法那樣,好好幫助著小師叔。

    一切都和她這一世全然不同,沒有總是笑嘻嘻帶她練功的大師兄,沒有面冷心熱又溫柔的二師姐,沒有悉心教導她各種深奧的道理的小師叔,就連元燁。

    就連元燁,也不和她打架拌嘴搶吃的了。

    起先元燁還是一樣的,可他一直無法結丹,一日比一日消沉,寄情于山水之間,也少見了。

    夢中她幾乎什么都沒有,元燁走后就她就徹底沒了說話的人,也徹底沒了玩伴,總是和師父后來收下的徒弟戚禎待在一起。

    她沒有見識過白云荒草,青松落色,不懂人心不似表面那般,戚禎看起來比她認識的,更可憐,更勤勞,也不似往日那般討好。

    而夢中的她,居然會不可自遏地愛上了戚禎。

    只是因為戚禎為她花費全部身家買下她隨口夸一句好看的釵,在中秋時分許下天地的誓言,她就陷了進去。

    夢中她或許也隱約覺得,不該這樣的。

    倪瑾萱卻明白,大抵是那根釵子上刻著的咒語,讓她成了無私奉獻被汲取氣運的樹,她本不該愛,卻被裹挾沉淪。

    倪瑾萱看著自己一步錯,步步錯,沒有大師兄了,也沒有那個會把脈的二師姐了,師伯為了二師姐奔走,宗內沒人治病,她急切地想要救人,騙了小師叔,入了內庫,為了戚禎竊取了藥材,又因為愧疚,自請出宗,卻被戚禎拋入萬魔窟,被萬魔啃噬。

    明明很疼,倪瑾萱卻覺得茫然無措。

    原來,戚禎,就是欺真啊。

    等她用盡全部的運氣和力量,掙扎著被轉化為魔,花費了不知多少時間,受盡了許多苦楚才爬出來,費盡心力想要殺了從前的戚禎,如今的魔尊,卻發現不管怎么樣,下毒、刺殺,瞄準對方的魔胎,也總是不成功。

    就好像,有什么古怪的禁制一樣。

    她傷不了這個惡人,可她不能死,也不該死。千萬個歲月里,她總能,也總該找到辦法,解開那古怪的,不知名的限制,帶著戚禎的命去見閻王。

    夢中的最后,她曾在繁千城偶遇過一個老人。

    他遍體鱗傷,兩鬢斑白,拄著拐杖,在魔界里費勁行走,如同將死的枯木,身后跟著的古怪木偶保護著他,提防著早已肆虐的邪魔。

    一個,本源盡失,靈氣入體也如漏斗一般的人。

    一個,她年幼時最討厭,后來最想念的玩伴。

    他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點生機,看起來曾經受過極重的傷。

    “你,跋涉萬里,用秘術封印自己最后一點生機,來見一個面目全非的罪人嗎?”倪瑾萱看著老去的元燁問道。

    “面目全非的是我,不是你,但真正變了的,或許是你,不是我。”

    “將死的是我,心死的,是你。”

    夢里的倪瑾萱聞言苦笑起來,“不值得的。”

    元燁說話很慢,他慢慢坐下來,木偶僵硬地坐下給他當靠背,他仰頭攤著,枯瘦的臉上滿是坦然,一如數年前聽聞無上宗有難毅然回歸,重傷瀕死也毫無怨言。

    “我來見你,只是我的心想最后見你,不管你如今是何模樣,我只遵從我自己的內心。”

    這世間滿目瘡痍,星離雨散,故人白首,而我只想,見一見你。

    只看一眼,最后一眼。

    他什么都沒問,倪瑾萱卻有好多想說的。

    她想問,你為什么不問問我,為什么背叛,為什么引狼入室,為什么茍活于世。

    可元燁卻好像都知道一樣,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用最后的靈力取出一個儲物袋。

    “錢給不了你,我窮,這里面,有一樣傷人的利器,一樣最重的鈍器,一盞照亮你回家路上的燈,一些,各地游歷的不值錢的小玩意,還有點,自己做的玩物。”

    “走了。”

    他說完,還沒來得及將儲物袋放到倪瑾萱手上,人就失了最后的力氣,胳膊垂落,低下頭,沒了聲息。

    倪瑾萱有許多許多想說的話,現在都哽在了喉頭里,酸疼得厲害。

    都說邪魔沒有七情,只有欲望,可為什么,她還會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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