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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渺宗每三年開宗收徒，這次又是一個三年。

    和往昔一樣，顧園主持儀式，走個過場。他是不收真?zhèn)鞯模降芏加砷L老堂主去教。

    唯獨今年是個例外，宗主收了個女娃作弟子。

    那女娃娃只有七八歲，整日爬樹上房，招貓逗狗，淘氣非常。偏偏顧園一切由著她去，不叫外人壞了她的天性，把宗門上下弄得一頭霧水。

    “外面都傳，未醒其實是你的親生女兒。”

    “……”

    程馳從來只說別人不敢說的話，仗著顧園不會真的把他打死。

    小姑娘叫孟未醒，是顧園唯一的真?zhèn)鞯茏印３恬Y看著她在院子里跑來跑去，追攆那幾只蘆花雞。

    程馳瞇起眼睛，試圖從小孩身上找出一絲顧園的影子，以此來證明他們之間的血脈聯(lián)系。

    他看著那孩子穿一身水綠色的襖裙，脖頸上掛有顧園送她的長命鎖，一旋身，背對他彎腰。蘆花雞拍打翅膀，噗噗噠噠地亂跑。小孩向后跌坐，沒哭，又不死心地去抓它。

    衣袂散開，如同展翅的山雀。程馳盯著她的背影，一瞬間和另一道身影重合。

    仿佛那身影轉(zhuǎn)過頭，程馳就能聽見帶著笑聲的話語。

    “你這年輕人，蠻會說話。”

    程馳渾身一激靈，他轉(zhuǎn)頭望見顧園的側(cè)臉，顧園面容平靜地向前看，時刻關(guān)注那孩子的一舉一動。

    “顧、顧園……”他壓低聲音，都結(jié)巴了，“這該不會是、是小陶道長的孩子吧？”

    “……”

    程堂主又被宗主在練武場追著暴揍，慘叫連連。孟未醒一手抓著一塊桃花糕，一手摟著蘆花雞，小腦袋左右擺，看程馳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她默默咬了一口桃花糕，好吃。

    孟未醒是除程馳外，第二個知道桃花山所在的人。

    顧園人在青渺，心在桃源。程馳說你師父的魂兒早就飄了，只是他的身被心囿于此地。

    “這世事多古怪，好人和好人互相折磨。”

    “不懂。”

    孟未醒說話喜歡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長大了習(xí)慣也沒改。

    程馳笑著，笑得無奈。

    “不懂，也好啊。不懂多好。”

    從程馳那里撬出桃花山的方位后，孟未醒曾經(jīng)偷偷去過一次。

    那時的桃花觀還沒有藏起來，山腳下的村民淳樸，時常來觀中拜拜。

    他們碎碎說著祈愿，要豐收，要多子，要太平。

    桃花山的仙人就坐在不遠(yuǎn)處的一棵茂盛的桃樹上，用墨筆將他們的愿望一一記下。

    孟未醒呆望著這里的桃樹，榮榮似火，漫山遍野的燦爛云霞。

    她劍上的劍穗不小心掉了，是一枚玉雕的粉玉桃花。她彎腰正要將它拾起，卻被一只烏雞叼走。

    孟未醒追著它跑，不知不覺跑到了道觀的側(cè)面。這里有一處小小的庭院，一人立在樹下，手中托著桃花劍穗，回眸望向誤闖進來的她。

    仙人莞爾一笑，聲音也好聽。

    “這是你的劍穗？烏常在頑皮，揀拾了去。現(xiàn)在，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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