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王貞文是文淵閣大學士,因此文淵閣理所應當?shù)某蔀榇髮W士等官員的入直辦事之所。 堂內(nèi),穿著緋袍,頭發(fā)花白的王貞文伏案辦公,其余文官、吏員各自忙活自己的差事,偶爾有小聲討論,但總體安靜和諧。 遇到意見不合的,文官們會到偏廳大吵一架,分出勝負。不過,讀書人吵架,通常是誰都說服不了誰。 最后還得讓上級做出裁定。 “首輔大人,思慕小姐來了,說要見您。”一位門外值守的吏員,輕手輕腳的進來,說話聲也壓的很低。 王首輔游走的筆鋒一頓,墨汁頓時在紙頁氤開,化作一團墨跡。 她怎么進的皇宮.........她來內(nèi)閣做什么.........兩個疑惑先后浮現(xiàn)在王首輔腦海。 文淵閣在皇宮的東側,不過并不在皇宮高墻之內(nèi),但在規(guī)劃中,它就是屬于皇宮,外頭重兵把守,閑雜人等進不來。 首輔的千金也在“閑雜人等”里頭。 “不見.......讓她進來吧,從后門進,我在偏廳等她。”王首輔擱下筆,一手負背,一手置于腹部,沉穩(wěn)的離開內(nèi)堂,轉去偏廳。 在偏廳等了幾分鐘,氣質文靜大方的王思慕拎著食盒進來,輕輕放在桌上,甜甜的叫道:“爹!” 王首輔板著臉“嗯”了一聲,不悅道:“你不是與閨中密友游湖去了么,來內(nèi)閣作甚,誰帶你進的皇宮。” 王思慕笑了笑,不疾不徐的打開食盒,捧出一碗鮮香四溢的魚湯,聲音輕柔: “游湖時,女兒見湖中鯉魚肥美,便讓人捕撈幾條上來。趁著它最鮮活時帶回府,親手為爹熬了魚湯。 “爹公務繁忙,也要注意身子,多喝一些滋補的湯。” 王首輔臉色稍轉柔和,嗅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鮮香,嘗了一小口,頓時露出享受神色,稱贊道: “魚湯中摻入雞精,果真是人間美味。司天監(jiān)研制出此物,乃大奉百姓的口福。” 司天監(jiān)研制的雞精流入市場后,立刻獲得了各階層的追捧,而今京城的達官顯貴,以及商賈富戶,家中飲食已離不開雞精。 平民人家,偶爾也會奢侈的在菜肴里撒一些,提升口味。 王貞文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司天監(jiān)研制出這種好東西了。 王思慕順勢說道:“我以前聽過一個小道消息,這雞精其實不是司天監(jiān)研制。而是另有其人。” 王貞文一愣:“另有其人?” 王思慕笑道:“聽臨安殿下說,雞精真正的研制者是銀鑼許七安,司天監(jiān)不過是改進一番。” 這種小事,王貞文倒是沒有關注,聽女兒這么說,一時間愣住了,好半天都沒有喝一口。 “此子絕頂聰明,驚才絕艷........”王貞文感慨著,搖了搖頭,繼續(xù)喝魚湯。 王思慕繼續(xù)閑聊著,“本來是想讓羽林衛(wèi)代勞,給您把魚湯送過來的,誰知在路上遇到臨安殿下,便隨她入宮來了。” 到此,王貞文的兩個問題回答完畢。 王思慕?jīng)]等王貞文喝完魚湯,起身告辭:“爹,您慢些喝,散值了記得把碗帶回來。文淵閣內(nèi)禁止女子進入,女兒就不多留了。” 最后一個問題,也回答完——來文淵閣就是給老父親送魚湯。 王貞文隨之露出笑容,語氣溫和:“回吧,慕兒的孝心,爹知道了。” 爹這個老狐貍,太難對付了,和他耍心眼真累..........王思慕心里暗暗松口氣,嫣然一笑,轉身離開偏廳,但她沒有真的離開文淵閣,朝著外頭等待的丫鬟招招手。 丫鬟提著另一個食盒疾步過來,然后,主仆兩人去了另一位大學士的辦公堂。 .......... 另一間偏廳,王思慕把食盒放在桌案,捧出鮮香的魚湯,笑道:“錢叔叔,我今日游湖,見湖中魚兒甚是肥美,便讓人捕撈了幾條,給您和父親熬了魚湯。” 錢青書是個高瘦的老者,與威嚴沉穩(wěn)的王貞文不同,他氣質更溫和隨意,讓人感覺是個極好相處的長者。 錢青書和王貞文是同窗好友,更是同一屆的進士,說起成績,錢情書當年是一甲探花。王貞文是二甲,后選入翰林院,成為庶吉士。 “上求材,臣殘木;上求魚,臣干谷........自古美味啊。”錢青書嘗了一口,眼睛微亮:“嗯,好喝。” 公務繁忙之際,能歇下來喝一碗魚湯,享受! “侄女最近聽到一則消息,聽說春闈的許會元因科舉舞弊入獄了?”王思慕故作好奇。 錢青書表情頓了頓,緩緩點頭:“新任的左督察御史彈劾東閣大學士趙庭芳收受賄賂,泄題給許新年。 “而那許新年的《行路難》也不是自己所寫,是堂兄許七安代筆。” 許會元的詩是許七安代筆?此事竟還牽扯上東閣大學士趙庭芳.........王思慕臉色微變,各種念頭閃過,她很好的收斂了表情,問道: “錢叔叔慢些喝,與侄女說說此中門道唄。” 錢青書皺了皺眉,猶豫了好一會,嘆道:“果然是吃人嘴軟啊........不過你得保證,這里聽到的話,一絲一毫都不得泄露出去。” 王思慕飛快的啄腦袋:“這是自然,我最守信用了。” ............. 許府。 書房,許七安坐在書桌后,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 搞定一個刑部尚書不算什么,讓二郎免除刑罰只是計劃的第一步,接下來他要從文官里找出真正的敵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 “懷慶貴為公主,但朝堂諸公們的謀劃,她只能看著,無法插手。畢竟是個沒有實權的公主,不過她應該有隱藏的心腹....... “魏公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不是很積極,更多的是在考驗我的能力,如果我處理不了,去找他幫忙,雖然魏公肯定會幫我,但心里也會失望,在所難免的。 “我該怎么樣搞到一些內(nèi)幕消息?張巡撫是個好人選,可他是魏淵的人,會被敵對陣營的文臣警惕,未必知道太多........” 思忖之際,他耳廓一動,聽見了腳步聲。 “咚咚.......”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敲了敲門,繼而傳來聲音:“大郎,有一位姑娘找您。” 姑娘,誰啊? 額,我的姑娘太多了,根本沒法猜........許七安回應道:“請她去內(nèi)廳,我馬上過來。” 他把打斷的思路接續(xù),又思考了幾分鐘,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這才起身出門。 來到內(nèi)廳,看見一個穿荷色襦裙的嬌俏丫鬟站在廳里,小豆丁圍繞著她轉圈,很自來熟的說: “姐姐我們來玩呀,我們來玩呀,我請你吃馬蹄糕。” 嬌俏丫鬟強顏歡笑的應對著,似乎不太習慣和稚童相處。 “蘭兒姑娘?” 許七安踏入門檻,一個時辰前,這丫鬟剛來過。 “許大人,”蘭兒施禮,而后從袖中取出折疊好的紙條,遞給許七安,低聲道:“我家小姐讓我送來的。奴婢不打擾了,告退。” 不給許七安挽留,以及打開紙條的機會,匆匆離開。 許七安坐在椅子上,展開紙條,飛快掃了一眼,滿臉錯愕。 這......他的表情漸漸變的嚴肅,因為紙條上的信息太重要了,幾乎把本次科舉舞弊案的內(nèi)幕寫的清清楚楚。 上書彈劾“科舉舞弊”的是新任左都御史袁雄,此人接替魏淵,執(zhí)掌都察院后,便與右都御史為首的“閹黨余孽”展開了激烈的爭斗。 按理說,右都御史劉洪也是主考官之一,正是袁雄的目標。可本次科舉舞弊案,泄題的卻是東閣大學時趙庭芳。 原因在于,袁雄若是直接彈劾右都御史劉洪,那么,與他正面交鋒的就是魏淵。縱使打著打壓云鹿書院的旗幟,各黨派多半也只是冷眼旁觀,能給予的幫助有限。 畢竟就算讓許新年參加殿試,入朝為官,朝堂諸公一樣有法子打壓,雪藏。 所以,此案背后的第二個幕后推手出現(xiàn)了,兵部侍郎秦元道。 原兵部尚書因為平陽郡主案,滿門抄斬,原本兵部侍郎秦元道是兵部尚書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但元景帝安排了一個小黨派的頭目接任兵部尚書。 升級無望的秦元道換了個思路,他打算入內(nèi)閣,擠掉沒有靠山,自身勢力不強的東閣大學時趙庭芳。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