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四方動-《大奉打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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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二公子帶著女眷奔出來,臉色蒼白,眼里流淌著懼意。
“城中士兵嘩變,屠殺百姓,我們亦在其中,速速出城?!编嵟d懷長話短說。
直到這個時候,鄭興懷都是迷茫的,他不知道闕永修和鎮(zhèn)北王為何要集結(jié)百姓屠戮,出于什么目的做出此等暴行。
但官場沉浮半生,他深知此刻不是探究真相的時候,為今之計是先離開楚州城,脫離險境。
鄭二公子身子一晃,險些無法站穩(wěn),竟是他媳婦攙了他一把。
大家早已習(xí)慣鄭二公子的窩囊樣兒,包括鄭興懷自己。
在侍衛(wèi)的保護(hù)下,女眷和孩子進(jìn)了馬車,眾人騎馬,朝著城門方向疾馳狂奔。
“他們追來了?!北撑=枪睦铄蠛稹?
數(shù)名黑袍密探追擊而來,他們奔馳的速度遠(yuǎn)勝馬匹,李瀚扭腰回身,拉出一個強勁的滿弓,嘣一聲,箭矢呼嘯而去。
密探們都不是弱手,躲開一根根箭矢,瞬息間殺至,他們揮著長刀從天而降,斬向馬車。
“保護(hù)夫人。”
穿紫袍的魏游龍砍刀逆撩,擋住了密探的刀鋒,氣機轟然一炸,馬車發(fā)出瀕臨散架的咯吱聲。
雙方邊打邊跑,不多時抵達(dá)了城門口。
前方,數(shù)百名披堅執(zhí)銳的士卒早早等待著,城墻上,更多的士卒等待著。
都指揮使,護(hù)國公闕永修高居馬背,望著試圖逃出城的眾人,面帶冷笑:“鄭大人,你逃不出去的。
“城墻上不但有精銳士卒,還有鎮(zhèn)北王悉心培養(yǎng)的天字級高手,沒有人能逃出去。”
跑不出去的,城門一關(guān),又有大軍和高手居高臨下守衛(wèi),蠻子大軍都未必攻的過來.........許七安心里一沉。
他身臨其境,內(nèi)心無比煎熬和焦慮。理智告訴他,鄭家這些人,逃不掉........
鄭布政使勒住馬韁,喝問道:“闕永修,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要造反不成?!?
闕永修獰笑道:“是你們這些螻蟻,何須造反?”
他的獨眼綻放兇光,他殘忍冷漠,他揚起長槍,喝道:“殺!”
前有狼,后有虎,處境瞬間變的危急。侍衛(wèi)們竭力保護(hù)鄭布政使和家眷,然生死之間,自身就的拼盡全力,如何還能顧及這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一輪沖殺之后,馬車傾翻,女眷被亂刀砍死,闕永修長槍一遞,挑起鄭興懷的小孫兒,猖狂笑道:
“鄭大人,你自詡清官名流,眼里不揉沙子,前年不顧淮王顏面,嚴(yán)查軍田案,以侵占軍田為由,殺了我三名得力部下,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我殺你子孫,是禮尚往來,接好了?!?
他一抖手,把孩子的尸體甩向鄭布政使,但這是幌子,在鄭興懷下意識伸手去接的疏忽間,闕永修投出了長槍。
長槍貫穿身體,把人釘在地上。
但死的不是鄭興懷,而是那個窩囊怕死的紈绔子弟。
鄭二公子,這個怕死的紈绔子弟,抬起蒼白的臉,哽咽道:“爹,我好痛,我,我好怕........”
他依然是那個沒用的紈绔子弟,早已成家立業(yè),卻仍然會向父親哭訴。
可這個貪生怕死的沒用廢物,卻在危急關(guān)頭推開父親,用自己身體擋住了長槍,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畏懼父親,他唯唯諾諾,但在他心里,父親應(yīng)該是頭頂?shù)囊黄?,比什么都重要?
許七安突然感覺淚水模糊了視線,眼眶灼熱,他下意識的想伸手擦拭眼淚,這才想自己只是旁觀者,真正流淚的人是鄭興懷。
共情到這里結(jié)束,畫面支離破碎,許七安眼里最后定格的,是闕永修猙獰的笑臉。
..........
他霍然驚醒,睜開眼,耳邊是鄭興懷嚎啕大哭的聲音,如此清晰的回憶起家人慘死的一幕,讓鄭布政使情緒崩潰,共情提前結(jié)束。
哭聲從激烈高亢,到低聲哀鳴,很久之后,鄭興懷袖子仔細(xì)擦干眼淚,雙眼通紅,拱手道:
“本官失態(tài)了?!?
“抱歉。”
許七安抱拳回禮,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息,道:“后來呢?”
背硬弓的李瀚沉聲道:“我們犧牲了兩名四品才殺出城去,而后一直東躲西藏,暗中聯(lián)絡(luò)俠義之士,試圖曝光鎮(zhèn)北王的陰謀?!?
所以,除了鄭興懷之外,他的家人都死在楚州城..........許七安掃了眾人一眼,低聲道:“我出去靜一靜?!?
這里的空氣異常沉悶,篝火產(chǎn)生的二氧化碳讓人極為不適,許七安竟有些胸悶。
沒理會眾人的表情,他轉(zhuǎn)身走到洞窟口,推開遮擋的樹枝,走了出去。
他站在山谷里,呼吸著微涼的空氣,這才發(fā)現(xiàn),胸悶與空氣無關(guān),是郁壘難平,是氣難吐,意難舒。
輕柔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我要去楚州城。”李妙真低聲道。
大恨是無聲的,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她的眼神充滿了堅定。
“是要去楚州城看看,憤怒只會沖垮理智,去之前,我們整理一下思路,重新來看一遍血屠三千里案?!痹S七安折下一根枯枝,咬在嘴里,道:
“鎮(zhèn)北王屠城是為了煉化精血,沖擊二品,但煉化精血需要時間,所以他選擇屠殺楚州城,以燈下黑的思維慣性瞞住所有人。
“我之前截殺鎮(zhèn)北王密探,招魂問過情況,那密探并不知道鎮(zhèn)北王屠殺百姓的地點,可從鄭布政使的回憶來看,參與屠殺的士卒和密探有很多。”
李妙真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士卒和密探,極有可能被修改了記憶。”
許七安頷首:“也有可能,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事,不管怎樣,都不是武夫能做成的。所以,鎮(zhèn)北王還有幫手,其他體系的頂級強者在幫他。
“那位強者甚至有能力讓楚州城恢復(fù)“原樣”,但我不確定是哪個體系。北境被許多蠻子滲透,都在調(diào)查此事,鎮(zhèn)北王必然知曉。他要么終止煉化精血,要么就是有恃無恐。這樣一來,憑我們的實力,很難有所作為。
“妙真,我需要你把消息傳遞出去,傳給蠻子,傳給妖族?!?
李妙真點了點頭,她能御劍飛行,很適合傳遞消息。
許七安迎著她的目光,道:“我在這里保護(hù)鄭大人,等你回來,一同前往楚州城。”
李妙真松了口氣:“務(wù)必要等我?!?
“事不宜遲,快去。”
“好?!?
李妙真召來飛劍,翩然躍上劍脊,她浮空而立。
許七安返回山窟,鄭布政使等人紛紛望來,他沉聲道:“鄭大人,諸位,你們在此等我消息?!?
鄭布政使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忙問道:“你要去做什么?”
“去一趟楚州,去查案?!?
這無可厚非,鄭布政使等人微微點頭。
許七安目光掃過他們,道:“幾位俠士保護(hù)鄭大人,不離不棄,在下佩服,世上有你們這樣的豪杰,才讓人覺得有趣,讓人向往。
“許某向諸位保證,一定嚴(yán)懲兇手,還楚州百姓一個公道。”
鄭興懷起身,拱手:“如此,本官便死而無憾?!?
李瀚等人拱手:“死而無憾?!?
.............
清晨后,許七安來到一座小縣城,尋了當(dāng)?shù)刈詈玫目蜅!?
支付銀子,問小二要了一桶水,許七安關(guān)上房門,掏出地書碎片,一抖手,沉睡中的王妃滾落在柔軟的床鋪上。
“醒醒.......”
許七安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猛然想起這女人被自己灌了迷魂湯,當(dāng)即渡送氣機,強行喚醒了她。
王妃呢喃著睜開眸子,渙散的瞳孔緩緩恢復(fù)焦距,她茫然的看著許七安,大概有個幾秒,臉色陡然一僵,小兔子似的縮到床腳。
一邊審視自己,一邊轉(zhuǎn)頭四顧,叫道:“你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眼睛瞪的又大又圓,做出兇巴巴的姿態(tài),卻給人色厲內(nèi)荏的感覺。
許七安看到她就想笑,內(nèi)心不知不覺的平和,聳肩道:“我沒對你做什么,只是讓你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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