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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君頭大，令人手癢，吾欲持竹杠敲之！

    但王淵的身份有些尷尬，一個蠻夷孩童而已，行事頗不方便。他悄悄拉扯沈復(fù)璁的衣服：“先生，看你的了。”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沈師爺心領(lǐng)神會，說道：“遇事莫急，且再等待。”

    書店老板也不再招呼他們，只欠身站在宋際身邊，陪同這位宋公子一起看書讀詩。

    宋際連續(xù)翻了幾頁，終于有一首沒見過的。他不禁仔細看去，驀地皺起眉頭，念叨：“‘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繼恩一鎖成鴻圖……誰復(fù)糊涂如此乎，宗乎善矣為孫謀。’這首怎如此怪異，非詞非曲，又不對仗，還失粘出韻，而且意思我也看不懂啊。”

    沈復(fù)璁本想觀察宋際的性格，再來決定如何忽悠。但此刻突然出現(xiàn)好機會，立即作聲道：“西涯先生是在自比北宋宰相呂端。此詩必為近半年所作，可能是被同僚質(zhì)疑，寫出來自我辯解，順便發(fā)一下牢騷。”

    “何解？”宋際還是聽不明白。

    沈復(fù)璁解釋說：“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此乃宋太宗對呂端的評語。呂端出任宰相，得過且過，毫無作為，卻總在關(guān)鍵時刻任事，宋太宗駕崩后更是一舉定乾坤。去年新君嗣位，內(nèi)官專橫，陷害忠良。內(nèi)閣諸公束手無策，可能西涯先生也被同僚罵了，他才寫這首詩辯解一二，也是讓群臣繼續(xù)等待鋤奸良機。”

    “原來如此！”

    宋際恍然大悟，復(fù)又問道：“既然托詩言志，又為何把詩寫得失粘失對出韻？”

    沈復(fù)璁笑道：“故意為之。如此一來，誰讀著都別扭，更能體會他的心境。畢竟太監(jiān)有皇帝護著，誰當閣老都尷尬，在政事上難有作為啊。”

    宋際拍手大贊：“妙哉，妙哉！”

    這是一首很古怪的詩，把寫詩能犯的錯誤都犯完了。但如果像沈復(fù)璁那樣理解，立即就能化腐朽為神奇，令人不禁拍案叫絕。

    沈復(fù)璁又說：“什么平仄對仗押韻，都是宋人總結(jié)出來的，唐人根本不管這些。西涯先生一向追求盛唐古意，單從技法而論，這首詩也是在力求復(fù)古。”

    聽到這里，宋際把詩再讀幾遍，越讀就越興奮，這才轉(zhuǎn)身作揖：“先生大才，令吾……呃，你是里民子？”

    “里民子”即穿青人的別稱，沈師爺如今也是一副穿青人打扮。

    沈師爺作揖道：“鄙人沈復(fù)璁，字慰堂，紹興府余姚人，成化十四年進學(xué)。”

    宋際暫時放下心中疑惑，回禮道：“原來是沈朋友。在下宋際，字無涯，貴州洪邊人。說來正巧，我也是成化十四年進學(xué)。”

    老子十七歲中秀才，已經(jīng)很難得了。你才多大歲數(shù)啊，居然跟我同一年進學(xué)？沈師爺聽得有些納悶，不由問道：“敢問朋友貴庚？”

    書店老板笑著介紹：“宋公子九歲便中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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