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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 第十一章 強大,無比強大-《明朝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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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篇

    萬歷四十八年(1620)九月初六,明熹宗朱由校在乾清宮正式登基,定年號為天啟。

    一個復(fù)雜無比,卻又精彩絕倫的時代就此開始。

    楊漣終于完成了他的使命,自萬歷四十八年(1620)八月二十二日起,在短短十五天之內(nèi),他無數(shù)次絕望,又無數(shù)次奮起,召見、紅丸、闖宮、搶人、拉攏、死磕,什么惡人、壞人都遇上了,什么陰招、狠招都用上了。

    最終,他成功了。

    據(jù)史料記載,在短短十余天里,他的頭發(fā)已變成一片花白。

    當天啟皇帝朱由校坐在皇位上,看著這個為他的順利即位費盡心血的人時,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回報。

    幾日后,楊漣升任兵科都給事中,一年后,任太常少卿,同年,升任都察院僉都御史,后任左副都御史。短短一年內(nèi),他從一個從七品的芝麻官,變成了從二品的部級官員。

    當然,得到回報的,不僅是他。

    東林黨人趙南星,退休二十多年后,再度復(fù)出,任吏部尚書。

    東林黨人高攀龍,任光祿丞。后升任光祿少卿。

    東林黨人鄒元標,任大理寺卿,后任刑部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

    東林黨人孫慎行,升任禮部尚書。

    東林黨人左光斗,升任大理寺少卿,一年后,升任都察院左僉都御史。

    以下還有若干官,若干人,篇幅過長,特此省略。

    小時候,老師告訴我,個人是渺小的,集體才是偉大的,現(xiàn)在,我相信了。

    當皇帝的當皇帝,升官的升官,滾蛋的滾蛋,而那個曾經(jīng)統(tǒng)治天下的人,卻似乎已被徹底遺忘。

    明光宗朱常洛,作為明代一位極具特點(短命)的皇帝,他的人生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苦大仇深。

    出生就不受人待見,母親被冷遇,長大了,書讀不上,太子立不了,基本算三不管,吃穿住行級別很低,低到連刺殺他的人,都只是個普通農(nóng)民,拿著根木棍,就敢往宮里闖。

    好不容易熬到登基,還要被老婆脅迫,忍了幾十年,放縱了一回,身體搞垮了,看醫(yī)生,遇見了蒙古大夫,想治病,就去吃仙丹,結(jié)果真成仙了。

    更搞笑的是,許多歷史書籍到他這里,大都只講三大案,鄭貴妃、李選侍,基本上沒他什么事,原因很簡單,他只當了一個月皇帝。

    在他死后,為了他的年號問題,大臣們展開了爭論,因為萬歷四十八年七月,萬歷死了,八月,他就死了。而他的年號泰昌,沒來得及用。

    問題來了,如果把萬歷四十八年(1620)當作泰昌元年,那是不行的,因為直到七月,他爹都還活著。

    如果把第二年(1621)當作泰昌元年,那也是不行的,因為他去年八月,就已經(jīng)死了。

    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問題終究被解決了,憑借大臣們無比高超的和稀泥技巧,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處理方案隆重出場:

    萬歷四十八年(1620)一月到七月,為萬歷四十八年。八月,為泰昌元年。明年(1621),為天啟元年。

    這就是說,在這一年里,前七個月是他爹的,第二年是他兒子的,而他的年份,只有一個月。

    原因很簡單,他只當了一個月皇帝。

    他很可憐,幾十年來畏畏縮縮,活著沒有待遇,死了沒有年號,事實上,他人才剛死,就有一堆人在他尸體旁邊你死我活,搶兒子搶地方,忙得不亦樂乎。

    原因很簡單,他只當了一個月皇帝。

    有人曾對我說,原來,歷史很有趣。但我對他說,其實,歷史很無趣。

    因為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歷史沒有正惡,只有成敗。

    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吏部尚書、刑部侍郎、大理寺丞等等等等,政權(quán)落入了東林黨的手中。

    它很強大,強大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對于這一現(xiàn)象,史稱“眾正盈朝”。

    按照某些史書的傳統(tǒng)解釋,從此,在東林黨人的管理下,朝廷進入了一個公正、無私的階段,許多貪婪的壞人被趕走,許多善良的好人留下來。

    對于這種說法,用兩個字來評價,就是胡說。

    用四個字來評價,就是胡說八道。

    之前我曾經(jīng)說過,東林黨不是善男信女,現(xiàn)在,我再說一遍。

    掌權(quán)之后,這幫兄弟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查紅丸案。

    追查,是應(yīng)該的,畢竟皇帝死得蹊蹺,即使里面沒有什么貓膩,但兩位蒙古大夫,一個下了瀉藥,讓他拉了幾十次,另一個送仙丹,讓他飛了天,無論如何,也應(yīng)該追究責(zé)任。

    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追究責(zé)任后還不過癮,非要搞幾個幕后黑手出來,鄭貴妃、李選侍這幾位重點嫌疑犯,名聲壞,又歇了菜,要打要殺,基本都沒個跑。

    可是現(xiàn)成的偏不找,找來找去,找了個老頭——方從哲。

    天啟元年(1621),禮部尚書孫慎行上疏,攻擊方從哲。大致意思是說,方從哲和鄭貴妃有勾結(jié),而且他還曾經(jīng)賞賜過李可灼,出事后,只把李可灼趕回了家,沒有干掉,罪大惡極,應(yīng)予嚴肅處理。

    這就真是有點無聊惡搞了,之前說過,李可灼最初獻藥,還是方老頭趕回去的,后來賞錢那是皇帝同意的,所謂紅丸到底是什么玩意,鬼才知道,稀里糊涂把人干掉,也不好。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方從哲都沒錯,而且此時東林黨掌權(quán),方老頭識時務(wù),也不打算呆了,準備回家養(yǎng)老去了。

    可孫部長用自己的語言,完美地解釋了強詞奪理這個詞的含義:

    “從哲(方從哲)縱無弒之心,卻有弒之罪,縱辭弒之名,難免弒之實。”

    這意思是,你老兄即使沒有干掉皇帝的心思,也有干掉皇帝的罪過,即使你退休走人,也躲不過去這事。

    強詞奪理還不算,還要趕盡殺絕:

    “陛下宜急討此賊,雪不共之仇!”

    所謂此賊,不是李可灼,而是內(nèi)閣首輔,他的頂頭上司方從哲。

    很明顯,他很激動。

    孫部長激動之后,都察院左都御史鄒元標也激動了,跟著上書過了把癮,不搞定方從哲,誓不罷休。

    這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七十多歲的老頭,都快走人了,為什么就是揪著不放呢?

    因為他們有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鄭貴妃不重要,李選侍不重要,甚至案件本身也不重要。之所以選中方從哲,把整人進行到底,真正的原因在于,他是浙黨。

    只要打倒了方從哲,借追查案件,就能解決一大批人,將政權(quán)牢牢地抓在手中。

    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不久之后,崔文升被發(fā)配南京,李可灼被判流放,而方從哲,也永遠地離開了朝廷。

    明宮三大案就此結(jié)束,東林黨大獲全勝。

    局勢越來越有利,天啟元年(1621)十月,另一個重量級人物回來了。

    這個人就是葉向高。

    東林黨之中,最勇猛的,是楊漣,最聰明的,就是這位仁兄了。

    而他擔(dān)任的職務(wù),是內(nèi)閣首輔。

    作為名聞天下的老滑頭,他的到來,標志著東林黨進入了全盛時期。

    內(nèi)憂已除,現(xiàn)在,必須解決外患。

    因為他們還沒來得及慶祝,就得知了這樣一個消息——沈陽失陷。

    沈陽是在熊廷弼走后,才失陷的。

    熊廷弼駐守遼東以來,努爾哈赤十分消停,因為這位熊大人做人很粗,做事很細,防守滴水不漏,在他的管理下,努爾哈赤成了游擊隊長,只能時不時去搶個劫,大事一件沒干成。

    出于對熊廷弼的畏懼和憤怒,努爾哈赤給他取了個外號:熊蠻子。

    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外號,不但對敵人蠻,對自己人也蠻。

    熊大人的個性前面說過了,彪悍異常,且一向不肯吃虧,擅長罵人,罵完努爾哈赤,還不過癮,一來二去,連兵部領(lǐng)導(dǎo)、朝廷言官也罵了。

    這就不太好了,畢竟他還歸兵部管,言官更不用說,平時只有罵人,沒有被人罵,索性敞開了對罵,鬧到最后,熊大人只好走人。

    接替熊廷弼的,是袁應(yīng)泰。

    在歷史中,袁應(yīng)泰是個評價很高的人物,為官廉潔,為人清正,為政精明,只有一個缺點,不會打仗。

    這就沒戲了。

    他到任后,覺得熊廷弼很嚴厲,很不近人情,城外有那么多饑民(主要是蒙古人),為什么不放進來呢?就算不能打仗,站在城樓上充數(shù)也不錯嘛。

    于是他打開城門,放人入城,親自招降。

    一個月后,努爾哈赤率兵進攻,沈陽守將賀世賢拼死抵抗,關(guān)鍵時刻,之前招安的蒙古饑民開始大肆破壞,攻擊守軍,里應(yīng)外合之下,沈陽陷落。賀世賢戰(zhàn)死,七萬守軍全軍覆沒。

    這一天,是天啟元年(1621)三月十二日。

    袁應(yīng)泰沒有時間后悔,因為他只多活了六天。

    攻陷沈陽后,后金軍隊立刻整隊,趕往下一個目標——遼陽。

    當年,遼陽的地位,大致相當于今天的沈陽,是遼東地區(qū)的經(jīng)濟、文化、軍事中心,也是遼東的首府。此地歷經(jīng)整修,壕溝圍繞,防守嚴密,還有許多火炮,堪稱遼東第一堅城。

    守了三天。

    戰(zhàn)斗經(jīng)過比較簡單,袁應(yīng)泰率三萬軍隊出戰(zhàn),被努爾哈赤的六萬騎兵擊敗,退回堅守,城內(nèi)后金奸細放火破壞,大亂,后金軍乘虛而入,遼陽陷落。

    袁應(yīng)泰看見了城池的陷落,他非常鎮(zhèn)定,從容穿好官服,佩帶著寶劍,面向南方,自縊而死。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大明將領(lǐng),卻是一個稱職的大明官員。

    遼陽的丟失,標志著局勢的徹底崩潰,標志著遼東成為了后金的勢力范圍,標志著從此,他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搶哪里,就搶哪里。

    局勢已經(jīng)壞得不能再壞了,所以,不能用的人,也不能不用了。

    天啟元年(1621)七月,熊廷弼前往遼東。

    在遼東,他遇見了王化貞。

    他不喜歡這個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人不買他的帳。

    熊廷弼此時的職務(wù)是遼東經(jīng)略,而王化貞是遼東巡撫。從級別上看,熊廷弼是王化貞的上級。

    〖角色并不重要,關(guān)鍵在于會不會搶戲。

    ——小品演員陳佩斯〗

    王化貞就是一個很會搶戲的人,因為他有后臺,所以他不愿意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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