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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喝的。”趙禎笑道：“勞煩皇后為寡人舀一碗。”

    曹皇后才給趙禎盛一碗，官家接過來舀一勺嘗一口，贊不絕口道：“好香好香，皇后的一番心意，寡人要多吃幾碗。”便真的連喝了三碗，又和曹皇后聊到深夜，才離開坤寧殿。

    其實在坤寧殿里，趙禎便感到渾身燥熱，出來讓夜風(fēng)一吹，頓時舒服了點，便對胡言兌道：“不坐轎了，咱們走走吧。”

    “都這時候了……”胡言兌為難道。

    “夜游去心火，你不懂的。”趙禎披著一件玄色的披風(fēng)道：“只管走就是了。”

    “那好吧。”胡言兌答應(yīng)了，小黃門打著燈籠在前引路，他則攙扶著趙禎，沿著回廊在內(nèi)宮夜游。

    望著黑洞洞的宮墻殿角，趙禎嘆道：“寡人在這宮里，住了整整五十三年了。這五十三年，是那樣的無奇，又那樣的離奇……”他一邊走，一邊回憶自己從小到大，在這深宮里發(fā)生的點點滴滴。

    胡言兌朝夕陪伴著趙禎，焉能覺察不到官家的異常，他小心翼翼的勸說趙禎回宮睡覺，然而官家毫不理會，依然自顧自的在那里滔滔不絕：

    “那年寡人十六歲，喜歡上了張美的曾孫女，大娘娘卻堅決反對，她硬將郭崇家的孫女塞給寡人做皇后。郭皇后也是傻孩子，一心一意的替大娘娘監(jiān)視寡人，你說她怎么不想想，一旦沒了大娘娘在，還有她的好日子過？”

    “其實寡人也一樣傻，一直以為是自己生氣想廢后，等回過味來才明白，我是被呂夷簡那幫人給坑了。”趙禎一臉黯然的喋喋不休道：“后來我想把她接回來，她卻要我復(fù)立她為皇后，結(jié)果一來二去，她還沒等到復(fù)立的金冊，便被人害死了……”

    胡言兌一看這樣下去可不行，使個眼色，小黃門便抬來了一頂腰輿，然后和李憲一邊一個，好說歹說，連拉帶拽，才把皇帝勸坐下，趕緊抬回福寧殿。

    好容易讓皇帝在床上躺下，叫御醫(yī)過來看了，說無妨，可能是補(bǔ)藥導(dǎo)致的，便開了一劑清涼散，給趙禎服下。

    吃了藥，皇帝終于安靜了些，胡言兌和李憲一頭一個給他按摩，過了好一會兒，趙禎才昏昏睡去。聽皇帝的呼吸勻稱了，兩個人點了息香，用紅紗罩了燈燭，退到外間。

    兩人合計著，弄不好官家半夜還得起來，得有人守夜才行，便商量著一個守上半夜，一個守下半夜。于是胡言兌便去偏殿睡覺，李憲在外間守夜。

    殿內(nèi)殿外一片靜悄悄的，時間分秒流逝，轉(zhuǎn)眼到了子夜，李憲迷迷瞪瞪間，忽然聽得龍床上一陣翻騰，他連忙進(jìn)去一看，發(fā)現(xiàn)官家竟突然間坐了起來，趕緊上前扶住，便見趙禎面色蒼白，呼吸急促，口水和鼻涕直流。

    “快來人，太醫(yī)，太醫(yī)！”李憲趕緊高聲叫道。

    太醫(yī)馬上就到，給皇帝下了針，趙禎終于緩過來，但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

    “快去請皇后！”胡言兌也過來了，問太醫(yī)道：“官家的情況如何？”

    太醫(yī)擦擦額頭的汗，搖頭道：“我盡力而為……”

    李憲聽到這句話，身子一顫，一把揪住那太醫(yī)的衣領(lǐng)，厲聲道：“什么叫盡力而為？！”

    “官家這病，”太醫(yī)篩糠似的答道：“恐怕非人力可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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